如他所料,他话落,谢湛眸中神情便变了变。陈恬紧了紧手,食指磨了磨手上的玉扳指。同是男人,这样的话一出,二人心照不宣地全懂了意思。此时此刻,这关于私事的话当真不合时宜,却又太合适宜。萱萱妹妹?多谢相救?谢湛眸若寒冰,几分狠厉,倏尔,轻笑一声,并不接陈恬的话,而是几分自信地道:“她自会亲自来谢我。”陈恬挑眉,唇角的笑容不变,“是么?”他的语气玩味,俨然在说:她并不会。谢湛不语,清清冷冷地睥睨着陈恬。两人之间无声的剑拔弩张蔓延开来,直至跑来的内侍焦急地开口,这才停下。“谢少卿请罢,圣上还等着您呢。”谢湛微微点头,这才从陈恬脸上收回视线,大步往勤政殿迈去。穆安帝端坐于书案后,见谢湛朝他施礼,他抬手命他免礼。谢湛毕恭毕敬行完礼,立于殿中。他脊背挺直如松,自上而下有着百折不摧的气势。穆安帝尚未开口。这还是他登基后,首次与谢家未来家主在朝下相见。此刻他也不禁感叹:果真是一把宝剑!沉稳内敛,气质绝然,尚未出鞘,锋芒已不可掩。穆安帝略微皱眉,为自己的选择生出些许不安。然,选对也罢选错也罢,他现下已无旁的选择了不是。想及此,他颇破釜沉舟地叹了口气,而后开门见山道:“谢少卿,寡人召你来,是与你未来岳丈有关。扶尚书的案子,你来办,如何?”未来岳丈?谢湛眼眸微动,他不是没想过穆安帝召他的目的,可这般直接明了倒使他始料未及。将他与扶家直接关联起来,他更是没想到。可若是圣上真将他当作扶家女婿,不是更应避讳当事人五服内亲不参与法堂之事么?思及此,他回:“臣职责所在,定是会对大理寺案件负责。”这个回答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公事公办,仿佛并未因他的开口而有所改变,穆安帝心中微震。倒是聪明。既没有拒绝这事,又将此事的揽下缘由放在了职责上。他继续道:“谢六郎,那便去趟豫州查查那计薄之事罢。”谢湛犹豫道:“陛下,可计薄之事并非大理寺管辖。”穆安帝轻笑一声,“大理寺不管,治书侍御史管不管?”治书侍御史,即侍御史,辅佐御史中丞,监察、弹劾较高的官员,偶尔也充当奉命出使、收捕犯官的职务。这便是,要他换个身份去豫州,以奉命出使,去监察豫州官员了。“周六郎,此行可成?”穆安帝又问。周阅便是侍御史其中之一。别的人不说,以多年为友的经验,扮成周阅的话,谢湛少说也能学个七分。原是人选都给他备好了,谢湛本也不打算拒绝,便恭敬道:“臣领命。”谢湛走后,穆安帝身旁的魏公公端着一杯安神茶走进殿内。他佝偻着背,微颤着手将茶递到案上,语重心长道:“陛下,歇息片刻罢,您整一宿没歇,这龙体怎能这般熬着啊,先帝若是知晓,不知得多么心痛。”魏公公曾是先帝的内侍,看着穆安帝长大,也是穆安帝看着变老的老人。一见到他,穆安帝仿若回到当初幼时,那个被父王谆谆教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储君。被魏公公这一唠叨,穆安帝放下手中狼毫,身子往后仰了仰。他指着桌案上的一摞折子,笑道:“寡人若去歇息,这些,魏公公,你来?”魏公公连连摆手,“陛下,您别开老奴的玩笑,这哪使得?这哪使得!”穆安帝哈哈大笑几声,“玩笑罢了。几十年了,你怎么一点没变?还是这般谨小慎微!”见穆安帝和颜悦色,脸色也比上朝前好了许多,魏公公大着胆子回道:“要说谨小慎微,老奴可远远比不上先帝啊。当年,先帝好不容易挖掘到的能人,也是殚精竭虑,藏了那般久,哎……”“你知晓了?”穆安帝问。魏公公叹气点头,“南郡公这番故去,陛下能用的能人可就又少了。”穆安帝呷了口茶,揉了揉眉心,“连你都知晓的道理,谁人不知?是寡人大意了,不该让他出这建康城。”魏公公绕到他身后,伸手替他按起太阳穴,宽慰道:“陛下,猎人打了雄狮,难道该怪雄狮生在苍山吗?”穆安帝苦笑一声,“半载而已啊。”那些人就等不及了。从皇宫内出来,谢湛的脸就似焠了冰。他在马车旁足足站了两刻钟,才掀眸看向石清。呵,他是说,为何一进门圣上便直接明了,将他与扶家直接关联在一起,原是端王在那处吹了风,圣人这才将此作为笼络他的手段。他退亲的事,别人不知真假,这常与扶家走动的端王岂能不知?这消息本就是扶家放出去的。怎的?一边嘲讽他,扶萱对退亲毫不在意,一边还利用圣上不知实情,将他当作替扶家劳心劳力的工具?当真是如意算盘打地溜,好一招将计就计!见自家公子面色难堪,石清思忖着问:“公子可是要去滨江楼?”往常若有不悦,公子便是去滨江楼临江对饮。谢湛闭目,吐了一口胸中闷气,几分自嘲地笑了笑。半晌后,他回:“不了,去西郊马场。”石清疑惑不解地看他。突然去那马场作甚?“挑匹白马。”※※※※※※※※※※※※※※※※※※※※作家的话“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论做什么事,事先有准备,就能得到成功,不然就会失败。都能入眼扶家变了天。待扶萱再次醒来,扶府上下已挂满白布白花,树上蝉鸣不休,愈发衬托出整个府邸静成一个死潭。她撑着身子,由婢女换上孝服,去了灵堂。除了仍未醒转的扶潇,扶家的男郎们全数跪在棺椁之前。嘉阳长公主神色凄哀,坐在不远的圈椅中,身旁,扶萱的母亲黄氏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院门处,扶家大郎扶越正与掌管死丧赠赐的祠部尚书交谈。扶太尉位列九卿,又被封公,突然病故,丧葬上,穆安帝旨意是厚葬,由祠部全权操办。随厚葬旨意一并前来的,还有“扶家男郎不得出扶府一步”的禁足旨意。这便是,停职待查的意思。扶萱跪到了扶炫身旁。扶炫抬起黑亮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扶萱回看回去,从交汇的眼神中,品出了对方的意思——有仇必报。扶萱跪下后,二人面上表情如出一辙,死咬嘴唇,不出一声。时隔大半年,扶炫这个他一心牵挂的小儿子,按他的书信进了这建康城,哪知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扶以问便已撒手人寰。他所心心念念要建起的遍布大梁的学院,终究也未完成。扶谦这一被禁足,甚至连已有的远麓书院也无法继续维系。还有别的,那些他还未来得及看到的海晏河清,大梁盛世……天,并不遂人愿。扶萱抬头看了一眼灵位,眼中决然。谢湛去豫州的日子定在了六月二十八。因是借的周阅身份,临行前,他还特意去了趟周府,朝他的好友取了取经。可清冷的谢六郎听得风流的周阅的那些建议后,眉头锁地就更深了。别的尚且都能学地像,可那花娘不离身的性子,他又要如何学?最后,他一咬牙,干脆派石清去百花楼,包了个清倌儿花魁,用于随行遮掩。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东西就是命定。他刚从周府出来不久,路过同一条巷子的张府,甫一掀开马车帘子瞧瞧外头,便见到一袭素衣的女郎站在张府府门外,朝里翘首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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