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弦一边套袄子一边从窗户往底下看,正正好看见叶嘉青在排练,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南其,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你命也太好了。” 宋南其睨了他一眼,眉梢眼角的神色都颇为冷淡,“和命好不好没有关系。” 这种话听起来,好像是说宋南其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将叶嘉青划分成了一份资产,一个值钱的玩意儿,是一种玷污和侮辱。 准确来说,是何其有幸,何其有幸被叶嘉青喜欢。 唐弦神色逐渐变得复杂难言,半晌,他呐呐道:“你和我弟太像了,你俩才是一个妈生的。” 见底下的啦啦队排练结束,宋南其拾起长椅上的书包,“走了,再见。” “哎哎”唐弦还没来得及说晚上一起去吃饭呢,都这么多天没见了,天又这么冷,多适合聚餐吃火锅喝啤酒啊。 但宋南其没给他邀请的机会,等他哎完,宋南其的人影都已经见不着了。 “这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吧?” 唐山淡淡的,“你们只是队友,不是兄弟,别蹭。” “……” 江路和叶嘉青最后才走,江路订了奶茶,在他们快结束的时候刚刚好送来,照顾到女生,所以就都买的热的。 他将保温箱里最后一杯奶茶塞到叶嘉青手里,神秘兮兮的,“珍珠奶茶,但我就给你加了红豆。” 他如果不这样像长辈一样偷偷塞红包似的样子,估计也没人猜出来他一碗水没端平。 叶嘉青拿着奶茶,有些不好意思,“那他们” “我的钱我的钱,”江路赶忙说,“我怎么会挪用我们部门那五百八十二块三毛公款呢?这都是我自己的钱。” “那,谢谢。”叶嘉青笑起来,足以驱散周遭所有冬日带来的寒意,“下次我请你喝奶茶。” 江路又被晃了下眼睛。 他不打叶嘉青主意,他就是颜控,他喜欢小校花! 宋南其从左边的楼道里走出来了,他径直朝叶嘉青和江路走来,江路看见了,感叹的语气中带着点微微的酸,“你们感情还挺好的,他一练完球就来了。” 叶嘉青撕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嗯,甜的,很甜。 宋南其走近,还是先和江路打了招呼,“学长下午好。” 江路有气无力地回应,“宋南其学弟下午好。” 叶嘉青和宋南其站得近了些,“那我们走了啊。” 叶嘉青还在高高兴兴地和江路挥手,宋南其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羽绒服帽子盖上了,叶嘉青眼前一黑,肩膀接着就被揽住,整个人都被拖拽走。 江路的慈母笑僵在脸上,“……” 宋南其果然是装的!!!论坛里没说错!挥挥手怎么了? - 到了体育中心外边,叶嘉青才得以重见天日,他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他打量着宋南其冷冷淡淡的神色,抱住对方手臂贴贴,“你吃醋啦?” 宋南其看了他一眼,“江路是我们的学长。” “答非所问,”叶嘉青想自己反正也没什么马甲在身上了,无所谓了,“你就是吃醋了,是吧是吧?” “是。” 宋南其能这么坦荡的承认,叶嘉青还挺意外的。 毕竟如果只是很单纯很单纯的朋友的话,宋南其一般都不会在意,更加不会计较,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把叶嘉青整个掳走。 “宋老师,你不是说,正常的社交你不会管的吗?” “你怎么可以忘记你自己说的话?” 叶嘉青从小就有个毛病,和猫一样的小习惯,明知道不能碰的东西非要去挠一爪子,明知道不能说的话也非要去戳两下。 在自己人面前,他从来不屑于伪装的。 他们慢慢行走在广场上,而宋南其牵着叶嘉青的手也慢慢攥紧。 宋南其的身形挺拔孤绝,总是神色淡淡的表情中出现不甚明显的独占欲和控制欲。 但叶嘉青走在他的手边,所以他看不见-叶嘉青只能看见宋南其仿佛在思考的神情,所以他乖乖等着宋南其的回答。 片刻后,宋南其低低的嗓音在空气和耳畔响起。 “我知道限制你正常的社交是不对的,”下午的日光带着薄薄的金色落在宋南其的眼睫和鼻唇上,滑剪出明明灭灭的阴影,“所以我现在为我之前的武断和自我向你道歉。” 叶嘉青眨了下眼,“什么意思?” 宋南其攥紧叶嘉青的手,“乌乌,我想我是很喜欢你,所以产生了一些不正确却正常的情绪和行为,我会因为你向别人笑而不开心,我希望你眼里只有我,你只看着我,我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像宝宝一样,我会给你洗澡、穿衣服、喂饭。” “我希望,你的任何,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叶嘉青反应了好久,连手指被攥得发疼都忽略了,他的脸在反应过来后宛如被沸水蒸腾了一遍一样,又烫,又软。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宋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chapter60 “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应该坦诚告诉你我的想法和欲望,同理,你也是。” “所以你昨天说的那些,我不会生气。” 叶嘉青呆呆地跟着宋南其走,两边人行道铺的是正方形砖,每块砖上雕刻着一朵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开,浅蓝色和棕红色规律出现。 他看得眼花,以至于宋南其刚刚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他满脑子都是在这之前宋南其说的那些极其缠绵缱绻的话。 宋老师,是怎么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和表情说出来那种话的啊。 叶嘉青觉得,就算是他,也说不出来的。 “辅导员发了通知,”傍晚时分,凉意袭人,宋南其将叶嘉青的手紧紧握着,“下周五开始放元旦,我们出去吃饭?” “好啊,”叶嘉青点头,“要叫上杜庭他们一起吗?” 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宋南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 “乌乌,我们是约会。” 叶嘉青眨眨眼睛,“我以为是和之前一样,就一起,吃吃饭聚聚餐什么的。” “那就不叫上他们了,不过他们应该也会回家吧,元旦好歹有三天假呢。” “杜庭和倪潇潇都不回去,之前说过了,要复习,”宋南其语气微顿,“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过了两遍。” 也就这几天还算比较轻松了,等元旦他们和隔壁打完比赛之后,需要开始复习的科目顿时就堆积如山。 解剖不仅考书面知识,还要考实践操作,他们老师会单独出一张试卷,上边全是人体的骨骼,考生需要准确辨认-用英文答题。 叶嘉青往宋南其的肩膀靠了靠,“学医太难了,林初七每天都只需要背背书什么的,我们大二还要和兔子蟾蜍什么的打交道是吗?” 宋南其轻轻嗯了一声,他淡漠的眉眼在冬日里呈现出一种薄淡透明的圣洁气息出来,但说出来的话:“大二生理学有机能学实验,剥除蟾蜍坐骨神经,用来做实验的动物需要被尊重,所以课后老师也大多会要给予它们体面又不痛苦的死亡。” 叶嘉青:““那不还是得死? 宿舍楼的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车身漆亮,豪车多见,但是在大学里并不常见到。新台大学是开放式的大学,出租车都能直接开到宿舍楼底下,这辆保时捷也不例外,但车里并没有任何人下来,也迟迟未有人走过去。 叶嘉青在看见车牌号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奈的神色。 他扭头看向宋南其,“宋老师,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见见叶姒女士吧。” 宋南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衣袖往那辆保时捷走去。 叶嘉青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车窗缓缓放下来,露出叶姒那张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已经快四十岁的脸。 她因为白长阳,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像四十多岁,又因为张智,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回到了十八岁少女般的容光焕发。 “妈,这是宋南其,我男朋友。”叶嘉青拽了拽宋南其的衣袖。 宋南其看着眼前的女士,“阿姨您好,我是宋南其。” 叶姒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宋南其身上,从上而下,仔仔细细地恨不得剥开皮了看里面。 不怪她,白长阳也是这样的人模狗样,也是所谓的年少情深。 她不想让叶嘉青重蹈覆辙。 “嗯,你好。”叶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她看向叶嘉青的时候,眼神就要柔软许多,不过也只柔软了几秒钟,她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分享快乐的。 “听说,那个女人休克了,进了icu。” 她不说名字,叶嘉青也知道叶姒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这是别人的家事,宋南其自觉地走开几步,留出两人可以谈话的空间。 他站在那里,身长玉立,眉目沉静冷淡,叶姒收回视线,“心性倒是稳得住。” 叶嘉青不会和叶姒争分辨有关宋南其的事情,他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来来往往的同学投向自己身上的目光。 说实话,要不是身边还有个宋南其在,估计晚上就会有人说他被富婆包了。 毕竟叶姒看着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都不肯下车。叶嘉青弯着腰听她说话,叶姒只露出半张冷艳的姣好面容,实在是很容易令人误会。 “反正你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你还去关注那一家人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叶嘉青低声道。 叶姒:“我希望你爸过得越烂越好。” “最好他在乎的人都挨着挨着死掉。” 叶嘉青眼神复杂,“你还在乎他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网络毒鸡汤少看点儿,”叶姒靠在座椅上,“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我爱你张叔叔,和我想你爸去死并不冲突。” “他儿子今天正式举行葬礼,我没去,你张叔叔去了。” “有点想你,所以来看看你。” 她说着,从副驾驶拿了一个纸袋子递出来,“给你买了件羽绒服。” 叶嘉青拎着袋子,“上次你过生日,你以后别弄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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