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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印暄微微冷笑，似乎在嘲弄他的装模作样：&ldo;管狐驭灵！朕还是拜你所赐，才知晓此歹毒之术。还记得十六年前么，朕六岁，你十四岁，秋冬随皇祖畋猎于围场。众人无不策马张弓搜猎野兽，你却热衷于在林中布置陷阱，果真逮到了一只大狐。那狐皮毛雪白，唯尾梢一簇红毛如焰，显得神俊非常，因为腿上受了伤，越发凶悍难近。你想将它带回去饲养赏玩，就蹲在陷阱边上与狐狸说话。我当时见了，觉得十分有趣，莫非畜生还能听懂人话不成？便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可无论你如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狐狸野性难驯，仍然对你龇牙咆哮，伺机攻击。你劝得不耐烦了，便恶狠狠地威胁它，再不顺从，就要将它绑回去炼制管狐，又将炼制过程详详细细、极尽血腥地渲染了一番。那狐狸居然也能听懂似的，四肢战栗、目露惧色，最终向你曲膝俯首，驯服地被抱回去了。&rdo;

印云墨手指轻抚光滑的下颌，追忆道：&ldo;唔，确有此事……那狐狸毛色与手感都是极好的，弄回去洗涮干净了，冬日里拿来暖被窝还真不错。&rdo;

印暄嘴角抽动了一下，&ldo;你不要避重就轻！朕说的是管狐！如此精深的邪术，一个长于深宫的十几岁少年，怎会知道得如此详尽？别又跟朕说什么看杂书看来的！&rdo;

印云墨一抚掌，满面钦佩地答：&ldo;哎呀，皇上果然金口玉言、料事如神，的确是我看杂书看来的。&rdo;

&ldo;你‐‐&rdo;印暄不料对方无耻至斯，登时气结。

&ldo;那次不过是纸上谈兵，想要吓唬吓唬它而已。人都道狐有灵性，果不其然，真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皇上也觉得有趣是吧，哈，哈。&rdo;

印暄拳头紧握，一字一字道：&ldo;朕非杀了你不可。&rdo;

印云墨将双手笼进袖中，唇角挂起三分笑意，&ldo;皇上，又到傍晚时分了，我们再来打个赌如何？&rdo;不等对方反应，他自顾自地接着道：&ldo;这回不赌天气了，就赌我这条命吧。我赌皇上若不杀我，让我去调查此事，我一定能在三天之内揪出幕后真凶，将他绳之以法。若是办不到，这颗项上人头就任凭皇上处置。&rdo;

&ldo;让你去调查？&rdo;印暄眯起眼睛，&ldo;意思是，放你出清曜殿，在宫中随意走动？&rdo;

&ldo;皇上不放心的话，可以派紫衣卫寸步不离地盯着我。&rdo;

&ldo;呵，&rdo;印暄哂笑一声，&ldo;你倒打得好算盘，想要借机脱逃，门都没有！你若真有能耐，就给朕足不出户地将这事给解决了！三天后邪术未破，朕就砍了你的脑袋。君无戏言！&rdo;言罢拂袖而去。

印云墨仰头看天际残霞，自言自语道：&ldo;无米之炊，无水之渔，看来小皇帝这回是真动杀机了……&rdo;忽闻身后一人急道：&ldo;公子说什么，皇上真要杀你？&rdo;印云墨回头一笑，&ldo;这有什么可吃惊的，我本就是重囚。&rdo;

左景年神色凝重，&ldo;我虽不知公子是何身份，究竟犯了何事，但皇上行事一向果敢，从不拖泥带水，若有心想杀公子，何必软禁殿中拖到现在。况且皇上并非是个暴君，否则怎会在刚登基不久，就下旨赦免了明德年间篡逆案中牵扯到的部分官员后嗣……&rdo;

&ldo;明德年间？篡逆？&rdo;印云墨忽然打断他的话，&ldo;你给我详细说说，什么篡逆案？&rdo;

左景年略一迟疑。印云墨朝他勾勾手指，做了个附耳道来的手势，他这才凑近，用极低的声量耳语：&ldo;就是先帝还是庆王时，瑞王与泰王、平王私相勾结，妄夺储君之位不成，又起兵逼宫的篡逆案。&rdo;

印云墨垂下眼睑，嘴角掠过一丝凉薄笑意，&ldo;哦？论长幼，瑞王年长；论嫡庶，瑞王生母品秩高于庆王，怎么就变成妄夺储君之位了呢？&rdo;

左景年猛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紧：&ldo;公子！你这又何必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这是以胆搏命啊！&rdo;

印云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ldo;这里四下无人，不用这么紧张……好啦，算我失言还不行么。你再说说，瑞王、泰王与平王最后怎样了？&rdo;

左景年担心他再出惊人之语，言简意赅地答：&ldo;瑞王以谋反论，斩于宫外午门；泰王、平王问附逆罪，削去爵位，流放南疆，后死于疫病。&rdo;

&ldo;加上早年病夭的太子，庆王果然扫平了通往九五至尊之路……&rdo;印云墨静静说道，嘴角依旧噙着微笑，&ldo;左大人，你知道蛊吗？&rdo;

&ldo;蛊？虫皿蛊？&rdo;

&ldo;不错，就是将各种各样的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不给它们食物吃。这些毒虫为求生存，就必须吞噬其他虫子以果腹，互相厮杀到最后，剩下唯一的一只，就是最狠、最毒、最强壮的蛊。它蹲在无数残肢断臂上高唱胜利，却不曾想到的，它所盘踞的宝座，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拎在手里的、陶土捏成的罐子而已‐‐你说，这像不像历代皇宫里的帝位之争？&rdo;

左景年怔住，随即恨铁不成钢地喝道：&ldo;公子！&rdo;

印云墨朗声大笑，&ldo;说笑而已……好啦，不逗你了。&rdo;

左景年无声地叹口气，&ldo;公子，你若肯将这性子改改，我看皇上未必就会‐‐&rdo;

&ldo;天晚风凉，回屋吧。&rdo;印云墨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转身走上庭院台阶。

第10章水落骸出前言悟，梦惊鬼语软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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