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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第1页）

薛蟠便要去处谢贾家。恭姨妈宝钗也都过来。见了众人，彼此聚首，又说了一番的话。正说着，恰好那日贾政的家人回家，呈上书子，说：&ldo;老爷不日到了。&rdo;王夫人叫贾兰将书子念给听。贾兰念到贾亲见宝玉的一段，众人听了，都痛哭起来，王夫人，宝钗袭人等更甚。大家又将贾政书内叫家内不必悲伤，原是借胎的话解说了一番：&ldo;与其作了官，倘或命运不好，犯了事，坏家败产，那时倒不好了。宁可咱们家出一位佛爷，倒是老爷太太的积德，所以才投到咱们家来。不是说句不顾前后的话：当初东府里太爷，倒是修炼了十几年，也没有成了仙，这佛是更难成的。太太这么一想，心里便开豁了。&rdo;王夫人哭着和薛姨妈道：&ldo;宝玉抛了我，我还恨他呢。我叹了是媳妇的命苦，才成了一二年的亲，怎么他就硬着肠子，都撂下了走了呢?&rdo;薛姨妈听了，也甚伤心。

宝钗哭得人事不知。所有爷们都在外头。王夫人便说道：&ldo;我为他担了一辈子的惊，刚刚儿的娶了亲，中了举人，又知道媳妇作了胎，我才喜欢些，不想弄到这样结局!早知这样，就不该娶亲，害了人家的姑娘。&rdo;薛姨妈道：这是自己一定的。咱们这样人家。还有什么别的说话的吗?幸喜有了胎，将业生个外孙子，必定是有成立的，后来就有了结果了。你看大奶奶，如今兰哥儿中了举人，明年成了进士，可不是就做了官了么?他头里的苦也算吃尽的了，如今的甜来，也是他为人的好处。我们姑娘的心肠儿姐姐是知道的，并不是刻薄轻佻的人，姐姐倒不必耽忧。&rdo;王夫人被薛姨妈一番言语说得极有理，心想：&ldo;宝钗小时候便是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的，他所以才有这个事。

想人生在世，真有个定数的。看着宝钗虽是痛哭，他那端庄样儿一点不走，却倒来劝我，也觉解了好些。又想到袭人身上：&ldo;若说别人丫头呢，没有什么难处的：大的配了出去，小的伏侍二奶奶就是了。独有袭人可怎么处呢?&rdo;

此时人多也不也好说，且等晚上和薛姨妈商量。

那日薛姨并未回家，因恐宝钗痛哭，住在宝钗房中解劝。那宝钗却是极明理。思前想后，宝玉便是一种奇异的人，夙世前因，自有一定，原无可怨天尤人。&rdo;更是将大道理的告诉他的母亲了。薛姨妈心里反倒安慰，便到王夫我那里，先把宝钗的话说了。王夫人点头叹道：&ldo;若说我无德，吵该有这样好媳妇了。&rdo;说着更又伤心起来。薛姨妈倒又劝了一会子。因又是提起袭人来，说：&ldo;我见袭人近来瘦的了不得，他是一心想着宝哥儿。但是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守也是有的。惟有这袭人，虽然是算个屋里人，到底他和宝哥儿并没有过路儿的，&rdo;王夫人道：&ldo;我才刚想着，正要等妹妹商量同量。

若说放他出去，恐怕他不愿意，又要寻死觅活的;若要留着他也罢，又恐老爷不依：所以难处。&rdo;薛姨妈道：&ldo;我看姨老爷是再不表叫守着的。再者，姨老爷并不知道袭人的事，想来不过是个丫头，那有留的理呢?只要姐姐叫他本家的人来，狠狠的吩咐他，叫他配一门正经亲事，再多多的陪送他些东西。

那孩子心肠儿也好，年纪儿又轻，也不枉跟了姐姐会子，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袭人那里，还得我细细的劝他。就是叫他家的人来，也不用告诉他，只等他家里果然说定了好人家儿。&rdo;王夫人听了，道：&ldo;这个主意很是。不然叫老爷冒冒失失的一办，我可不是又害了一个人了么?&rdo;薛姨妈听了，点头道：&ldo;可不是么?&rdo;又说了几句，便辞了王夫人仍到宝钗房中去了。看见袭人泪痕满面，薛姨妈便劝解譬喻了一会。袭人本来老实，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薛姨妈说一句，他应一句，回来说道：&ldo;我是做下人的人，姨太太瞧得起我，才和我说这些话。我是多不敢违拗太太的。&rdo;薛姨妈听他的话，&ldo;好一个柔顺的孩子!&rdo;心里更加喜欢。宝钗又将大义的话说了一遍，大家各自相安。

过了几日，贾政回家，众人迎接。贾政见贾珍已都回家，弟兄叔侄相见，大家历叙别来的景况。然后内眷们见了。不免想起宝玉来，又大家伤了一会心。贾政喝住道：&ldo;这是一定的道理!如今只要我们在外把持家事，你们在内相助，断不可仍是从前这样析散漫。别房的事，各有各家料理，也不用承总。我们本房的事，里头全归于你，都要按理而行，王夫人便将宝钗有孕的话也告诉了，将来丫头们都放出去。&rdo;贾政听了，点头无语。

次日，贾政进内请示大臣们，说是：&ldo;蒙恩感激。但未服阕，应该怎么谢恩之处，望乞大人们指教。&rdo;众朝臣说是代奏请旨。于是圣恩浩荡，即命陛见。贾政进内谢了恩。圣上又降了好些旨意，又问起宝玉的事来，所以如此。若在朝中，可以进用;他既不敢受圣朝的爵位，便赏了一个&ldo;文妙真人&rdo;

的道号。贾政又叩头谢恩而出，回到家中，贾琏贾珍接着，贾政将朝内的话述了一遍，众人喜欢。贾珍便回说：&ldo;害国府第，收拾齐全，回明了要搬过去。栊翠阉圈在圆内，给四妹妹养静。&rdo;贾政并不言语，隔了几日，却吩咐了一番仰天恩的话。

贾琏也趁便回说：&ldo;巧姐亲事，父亲太太都愿意给周家为媳。&rdo;贾政昨晚也知巧姐的始末，便说：&ldo;大老爷大太太作主就是了。莫说村居不好，只在人家清白，孩子肯念书，能够上进。朝里那些官，难道都是城里的人么?&rdo;

贾琏答应了&ldo;是&rdo;，又说：&ldo;父亲有了年纪，况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静养几年，诸事原仗二老爷为主。&rdo;贾政道：&ldo;提起村居养静，甚合我意，只是我受恩深重，尚未酬报耳。&rdo;贾政说毕业进内，贾琏打发请了刘姥姥家，怎样子孙昌盛。

正说着，丫头回道：&ldo;花自芳的女人进来请安。&rdo;王夫人问几句话，花自芳的女人将亲戚作媒，说的是城南蒋家的，现在的有房有地，又有铺面。姑爷年纪略大几岁，并没有娶过的，况且人物儿长的的是百里挑一的。王夫人听了愿意，说道：&ldo;你去应了，隔几日进来，再接你妹子罢。&rdo;王夫人又命人打听，都说是好。王夫人便告诉了宝钗，仍请了薛姨妈细细的告诉了袭人。

袭人悲伤不已，又不敢违命的，心里想起宝玉那年到他家去，回来说的是死也不回去的话，&ldo;如今太太硬作主张，若说我守着，又叫人说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实不是我的心愿。&rdo;便哭得咽哽难鸣。又被薛姨妈宝钗等苦劝，回过念头想道：&ldo;我若是死在这里，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坏了，我该死在家里才是。&rdo;于是袭人含悲叩辞了众人。那姐妹分手时，自然更是一番不忍说。

袭人怀着必死的心肠，上车回去，见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但只说不出来。那花自芳悉把蒋家的聘礼送给他看，又把自己所办妆奁一一指给他瞧，说：&ldo;那是太太赏的，那是置办的。&rdo;袭人此是时更难开口，住了两天，细想起来：&ldo;哥哥办事不错。若是死在哥哥家里，岂不又害了哥哥呢?&rdo;千思万想，左右为难，真是一缕柔肠，几乎牵断，只得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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