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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看着桌上虽然称不上精致，但在农村绝对算得上扎实的几道肉菜，山荣老村长终于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真的是不服不行！就比如他的儿子，就只会端起碗吃饭，而别人的儿子，一眨眼就能做出一大桌好菜……“来！尝尝我自己酿的猴儿醉，这方子还是当年老祭巫教咱们的呢，现在会的人不多啦。”江有粮特意搬梯子到地窖里搬了一坛子自己酿的果子酒出来待客。这酒寻常他是不肯拿出来的。“说起这酒，还有个猴儿报恩的故事呢。”江有粮拍了拍坛口，山荣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至于村长江有田和江陶江峰两个，已经无力吐槽了。这故事他们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也就山荣这个新认下的亲戚觉得稀罕罢了。不过，说起这猴儿醉，也确实是江家祖上的一个传奇。据说老祭巫的上一代祭巫，曾经在进山采药的时候，救了一个浑身金毛的小猴崽子，后来有一天，他再次进山采药，却遇到了已经长大的小猴崽子，那猴崽儿居然还认得他，非但如此，见他采药饥渴难耐，还吱吱叫着把老老祭巫带到了一个石洞里，请他喝自己偷偷做的果子酒。据江小满猜测，这果子酒大概就是猴群的“肥宅快乐水”，喝了之后醉醺醺的，可不就是快乐似神仙？老老祭巫喝了猴儿的报恩酒，又捞了石坛底部残余的果核跟果皮，估摸着猜着了酿造这酒要用的野果，回来试着自己也酿了些，失败了几次，居然被他给试了出来，并取名叫“猴儿醉”，不过这酒度数不高，山民都更爱喝高度的烈酒，所以愿意跟着学的人不多，江有粮之所以要了方子来酿酒，主要是因为江小满爱喝。但是，父亲的爱都是克制的，即便江小满已经成年了，江有粮依然不肯让他放开了喝，因为他老人家觉得，酗酒的男人都没出息，喝的脑子都不清醒了，你还能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好事？所以每年都少少地酿几坛子，逢年过节给他开个荤罢了。“爸，我给有田叔他们开瓶高粱红吧，你陪老舅尝尝这猴儿醉。”江小满知道江有田他们都是爱喝烈酒的，见他们看着猴儿醉面露痛苦，暗暗乐道。说着也不等他爸反应过来，直接跑到隔壁放东西的隔间拿了一瓶本地产的高粱红白酒，朴实无华的玻璃瓶子，一开始卖2元一瓶，现在渐渐涨到了7元一瓶，但依然是白酒界的地板价。大概是有老祭巫的粉丝滤镜，山荣老村长格外推崇这猴儿醉，并且提议表弟江有粮可以多酿一点，“我们板栗沟那边民宿多，人家城里人就爱吃个新鲜，我看你这猴儿醉就很不错。你回头拿瓶子给我装点，我带回去给几个老板尝尝，要是他们那边愿意买，那你每年卖酒也能多赚一笔了。”“这个好！反正这些野果子也不要钱，酿坏了也不会赔本儿。”江有田大声赞叹道，又借着酒劲儿问山荣老村长，要是他家也跟着酿这猴儿醉，到时候能不能一起卖。“怎么不能？”山荣得意地显摆道，“这就叫共同富裕！不信你看我们板栗沟，全村一起种香菇，一起开民宿，刚开始那会儿还有人暗地里等着看我们笑话呢，说我们全村都干一件事，到时候抢客人肯定要打起来。”“那后来呢？这么多人一起做，真不会打起来？”“打什么打？客人多得都忙不过来！赶上节假日订房的太多了，后面我们都推到别的村儿去了。”山荣得意地拍了拍江小满的肩膀，面露欣赏地夸他，“说起来还是你们家小满这脑子活络，知道去找唐老板取经。我跟你们说，咱们镇上那位小唐老板，那可是财神爷转世！满脑子都是赚钱的点子，小满要是能从她那儿取到真经，往后你们还怕赚不到钱？”“真的啊？那唐老板也经常去你们村吗？”江有田羡慕不已，大家都是村长，怎么这山荣的命就这么好？“小唐忙着呢，她手底下产业那么多，哪有时间经常过来？”“不过她每个月月初会来看看上个月的流水，还要给管理层开个会，回头我问问她这个月几号过来，到时候小满你提前一天到我家住着，等她开完会，我带你去见她。”山荣倒是真心想拉扯这新认下的表弟一家。没办法，实在是表弟一家过得太苦了，现在居然还住着几十年前的土坯房，一眼看过去，居然就一个带厕所的卫生间是新修的！厨房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居然连电饭锅和电水壶都没有，家里请客吃饭，连喝酒的杯子都凑不齐一整套的……哎！怪不得当初他爸临走前还惦记着叫他拉扯一把。吃完饭，江小满又从背篓里拿了三包水果糖，拆了一条烟，江有粮给来帮忙的三个每人塞了两包烟一包糖，又从隔壁拿了平时做好的桐油火把过来。看到火把，山荣又忍不住叹息了，他们村早就淘汰这种火把了，联防巡逻都换成强光手电筒啦，哎，表弟这里也太落后了。送走江有田他们三个，看着时间太晚了，表哥山棠又喝了酒，江有粮便劝他住一晚再下山，山棠也有点晕乎了，没想到那个猴儿醉喝着甜滋滋跟鸡尾酒似的，后劲儿这么大。“现在下山也不能回去啦，酒驾抓住了要坐牢的，就让他在这儿陪我住两天，索性就待到后天，带小满一起回去。”刚才江有粮出去送人的时候，山荣趁机给唐新岚那边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解释了一下，唐新岚也挺给他面子的，一听是他家亲戚，满口答应说可以见一面，就约在周四下午，也就是后天。没想到新认的表哥居然这么靠谱，江有粮感激得不行，连连答应，又去楼上翻出干净的被褥给他们铺床他们家的床是自己锯木板做的，没有床头，下面拿自己做的长条木凳做支撑，上面铺上木板。缺点是睡上去不太踏实，优点是可以随时拼接“加床”。看到表舅拿几个长条凳和十几块木板，就迅速给他们父子俩拼出了一张床，山棠嘴角抽搐了两下，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给这张床拍了个照片发给他媳妇儿：“老婆，我能申请两千块零花钱，给表弟买张床吗？”不过，虽然住得条件差了点，但表弟做饭还是很好吃的。江小满笑笑没说话，他爸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离不开人了，他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在几年之内赚到一大笔钱，可以带着他爸去城里买房子生活，再做点小生意，城里医疗条件也比山里好。要么，就扎根家乡，在家里做买卖，哪怕赚的不多，但是能陪在他爸身边才是最重要的。当年江小满被人丢在集市上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根本没记事，也不知道自己亲爹妈是谁，反正从他记事起，就是江有粮在小心翼翼地养着他，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的，还要从牙缝里省钱给他买糖油果子吃，自己舍不得吃大米，就煮一锅红薯粥，自己吃红薯，把底下的百米粥舀出来给他吃……江有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努力奋斗最大的动力。把做好的馅饼三个一堆包在塑料袋里，江小满又跑去拿了三个大苹果洗干净了放进背篓，见表哥他们都没带水杯，又去拿了两个新水杯，装满凉白开，每人分了一壶水。因为要出去一整天，江有粮把家里的鸡也赶到了猪圈里，给猪和鸡都放了足够一天吃的食和水，大门一锁，几个人就赶紧出发了。看到江有粮还拿了几段麻绳和一个空背篓，山荣父子俩顿时来精神了：这是要去收夹子吧？果然！江有粮一路走，一路就去附近的窝子顺便看了一眼，还真给他找到了两只被夹住的山鸡。“这边山头上山鸡特别多，别看肉不多，抓两只也够吃一顿的了。”把山鸡脚拿麻绳捆起来丢到背篓里，江有粮忍不住哼了哼，“也不知道这小祭巫拿手机能算出个啥！早年间我们老祭巫可是都要斩鸡头请神的。”江小满跟在后面十分无语，他爸真是无论做什么，都不忘联系到那个“数典忘祖”的小祭巫，然后反复吐槽。现在哪儿还能斩鸡头请神呀？前些年禽流感爆发那会儿，城里连一只活鸡都找不到呢，听说还有设卡在各大路口围堵的，看到有人违规偷偷运送活鸡进城，连人带鸡都给你扣了！想进城卖鸡？可以！宰杀好再说！据说老祭巫斩鸡头请神，要斩的是活鸡，也不知道神明吃不吃冰鲜的冷冻鸡头，哎！郎山这边山高林密，村落之间都隔着好几座山，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前面就几乎看不到路了，好在四人都是山民出身，捞起随身携带的柴刀，边走边开道，走了一会儿，江有粮突然停下来，侧耳听了一会儿，顿时一脸晦气“倒霉！那边涨水了，肯定过不去，得从这座山翻过去了。”山棠抬头看了看身边这座山，顿时心都凉了。一路翻山越岭，等到了老祭巫他们村，都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这个点再往回赶就不行了，因为半路天就会黑，在深山老林里走夜路，跟寻死也没什么区别了。说是村子，其实这座山就住着几户人家，而且清一色都是那种石头房，好些房子一看就是很多年都没人住了，石头缝里长满了杂草和一种叫做垂盆草的多肉植物，远远看着还有些阴森森的感觉。江有粮带着他们直奔祭巫的家，没想到门口却是铁将军把门。“你们来找江夏的？他跑到山顶上网去了。”隔壁一个老奶奶好心给他们指路，“就那边山头，咱们这里就那边能上网。”江小满：“……”好家伙！这里居然比他家还偏僻！这边上去不算远，江小满便自告奋勇去找人，让他爹歇一会儿。“你又不认得江夏，还是我去吧。”江有粮站了起来。“不认识怕啥？那山头上估计就他一个是人，还是特意爬上去上网的，这还不好找？”江小满拿起柴刀就走出去了。趁着儿子去找人，江有粮便跟山荣父子俩说起了这位小祭巫。“老祭巫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取名就按照春夏秋冬来排着的，老大江春是个女孩儿，长大就嫁出去了，老二就是这江夏。”“那后面两个呢，也跟江夏住一起的？”“哪儿啊！说起来也是造孽，那年咱们这儿大旱，老祭巫上山祈雨，谁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山下的狼群就祸祸了村子。”“老婆孩子都没了，老祭巫连着吐了好几天的血，不到一年人就没啦！幸亏当时江夏跟着他爹一起进山祈雨，这才给老祭巫留了一条血脉，哎！”“那照你这么说，倒也难怪这小祭巫没学到他爹的本事了，估计那时候他自己还小呢，他爹临走前也没来得及把手上的本事都教给儿子。”“可不是！”说到这个江有粮就忍不住气得拍大腿，“你们说这老天爷咋回事？那杀人放火的日子都过的好好的，老祭巫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啊，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祸？”要不是老祭巫妻儿惨死，他怎么会受到刺激早早地过世了？他要是没那么早过世，那他这一身的本事都传给江夏，至于让江夏啥也不会、跑去拿手机占卜吗？“唉！万般皆是命！”山荣也忍不住叹息起来，他比江有粮还委屈呢，“我们山家早年间也是有族巫的，后来改革开放，他跑到城里给有钱人算命看风水去了，听说跟着人家大老板赚了大钱，一家人都搬到大城市去了。”这下轮到江有粮无语了。表兄弟俩正“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呢，那边，江小满也顺利在山上找到了传说中的小祭巫。没办法，不是他运气好，实在是这个人立在那里太显眼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离信号塔更近一点，江夏整个人爬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手臂高高举起，仿佛一根人形的避雷针，江小满看着简直胆战心惊！这幸亏是没打雷啊，要是突然一个雷下来，老祭巫家可就要绝后了！“那个，请问你是江夏吗？”“闭嘴！”站在大石头上的江夏一脸紧张地开口制止了他，下一秒，只见他手指突然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疯狂点击起来，江小满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犯了羊癫疯。“哈哈哈哈！总算给劳资抢到了！”江夏抱着手机在大石头上跳了几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简直都要冒出精光来了，跳了几下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面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占卜还是请神？先说好，我不算生死、不算姻缘、不算富贵财运。”江夏微微抬起下巴，仿佛还有点鄙视江小满。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非得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等等！我们不是来占卜请神的，我们是来你家走亲戚的。”江小满一脸黑线地解释道。“啥？！”江夏掏了掏耳朵，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老头子还有什么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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