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思考片刻,才开口道:“虽一身匪气,该有的礼节还算到位。”“他们土匪出身的,最讲究不过江湖义气了。”何老爷眸中带着些许深意,“倒是有几分可信。”书房内,夫妻二人相视而笑,一阵夏风吹过半敞开的木质窗棂,送来不远处树丛中的阵阵蝉鸣。金宁地处江南水乡,四处河道密布。淮水横穿金宁城。入夜后,河岸两侧灯火通明,一艘艘花船陆陆续续地漂泊在水面,隔岸便能隐隐约约听见花船上婉转的琵琶声与悠扬的歌声。花船内,芍药一身大红的丝质旗袍,勾勒出高挑的身段,她一手抚着琵琶,半节玉臂从宽大的袖管中露出,修长的指尖缓缓拨弄着琴弦,丹唇微启,出口便是一段不同于吴侬软语的京津小调。汪宏硕虽听不懂曲调中的含义,倒也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一副欣赏的模样。芍药见他听到的起劲,眉目含情朝他望去。一瞧美人深情地注视他,汪宏硕被哄得更加来劲,自认是在附庸风雅。一曲作罢,小丫环又从舱外送来美酒和水果。酒水浓度不高,可美人美酒在侧,汪宏硕高兴得上了头,觥筹交错间便十来杯美酒下肚,酒气顿时上了脸,让他脸颊通红。这人一旦沾了酒水,兴致就更高了,嘴巴子也不严实了。汪宏硕一把将芍药揽入怀中,芍药也如柔若无骨般。瞧着冷艳美人一脸乖顺,他便想在芍药面前吹吹牛,耍耍大男子的威风,一张嘴便将平日里不与他人说道的东西脱口而出。“我的好芍药呀,等宏爷赚了笔大钱,就替你赎身,抬你过门,给你名分。”芍药面带妩媚,故作娇嗲道:“那宏爷可别让芍药等太久。”“自然不会让我的心肝儿等太久。”汪宏硕得意地笑道:“过不了多久,爷就能从洋人那儿赚到一大笔钱。”一听这话,芍药的细眉一挑,好似不信,嘟囔道:“爷,可别是几两黄酒下肚,大着舌头吹牛逗芍药玩呢?”汪宏硕见她不信自个儿的话,自然不乐意了:“嘿!你别不信。过不久那薛阎罗就会被人杀死,薛家的那座煤矿迟早掉进爷的手中。”汪狗熊看着薛家那座聚财的煤矿早就眼热了,恰巧有洋人听说金宁发现了新矿藏,开了五千万大洋想要购买那座煤矿。这也让汪宏硕对薛霖起了杀人夺矿的念头。见芍药面露难以掩饰的惊讶,汪宏硕更是得意,双手在芍药身上不老实。芍药回过神来,娇笑着为汪宏硕斟上一杯酒,撒娇道:“是芍药鼠目寸光,错怪宏爷了。宏爷大人有大量,原谅芍药吧。”汪宏硕接过芍药手上的酒,正准备仰头痛饮,又被一只芊手拦下。他疑惑地望向芍药,却看芍药举起另一只酒杯:“宏爷,不如咱提前尝尝交杯酒的滋味?”“还是芍药你会玩!”芍药一手同汪宏硕交臂饮酒,媚眼如丝,两人靠近间勾得汪宏硕色心上头。“喝完了交杯酒,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洞房了!”汪宏硕一只手沿着旗袍的开衩摸进芍药的腿间,芍药欲拒还迎地推搡问道:“宏爷今晚不回去了?”汪狗熊酒色蒙了心,哪还能顾得家中的老母和正妻,将芍药抱入怀中,搂着美人朝内舱的卧房走去。过不久就传来男女作乐嬉笑声。船舱内伺候的小丫环早就司空见惯了,自顾自地收拾酒桌上的残局。江风吹动着花船上的薄纱,夜晚热闹光景在清晨化为空虚。船夫迎着晨雾将一艘艘花船驶向岸边,船上的客人同姑娘们都懒洋洋地出舱、上岸,上马的上马,起轿的起轿。小丫环搀着芍药上了小轿。芍药昨晚折腾了一宿,今早又早早地起身,精神有些不济,但是摸着荷包中鼓鼓囊囊的银票,倒也没有起床气。等回了安南阁,小丫环伺候着芍药睡下,自个儿也要回屋补觉。才走几步,就遇上了晨起练琴的茗兰。“小红,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茗兰哥。”丫环小红止住了脚步,还在打着哈欠:“昨儿个陪芍药姐上花船,一宿儿没睡。”“是哪位客人如此难缠?”芍药被汪狗熊包了场子,一般不出台子。“就是汪总督。宏爷昨日听完芍药姐的琵琶,才喝几杯酒就说起了胡话。竟开始诅咒薛老板过几天就会被人杀死,薛家的煤矿迟早落他手中……”小红说得起劲,只觉得汪狗熊在做白日梦,一旁听着的茗兰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小红说着说着,才想到薛霖是茗兰哥的客人,便急着解释道:“那些不过都是男人酒后吹吹牛皮罢了。”“我倒是也觉得挺有意思。”茗兰面容带笑,不见恼意:“要不,你到我房中再同我说说,顺带着吃顿早饭。”小红虽然整宿没睡,但这会儿有些饿了。花楼里,姑娘和坤泽的膳食与丫环的不同,小红也想尝尝茗兰那儿的早饭,于是便点头同意了。……两人说笑着用完了饭,茗兰将已经昏昏欲睡的小红送出了房门。掩上房门,茗兰便命身旁的丫环备上纸笔,小丫环不免觉得奇怪,问道:“茗兰哥,怎么大早上就要写信?”手上研磨的动作倒是没停。“听小红这么说,我也想外出瞧瞧。”小丫环年纪尚小,也对外头的花船感到好奇,花楼里的丫环不常出去,更遑论楼里的姑娘和坤泽了。茗兰执笔写完了一封书信,将其晾在一旁。小丫环不识几个字,探头去瞧,只看懂了「薛老板」、「花船」几个字眼,也能猜出个大概来。茗兰在信封上题了字,将信纸叠好,装入信封,将它交给了小丫环,让她转交给楼里的下人,麻烦他们跑一趟。小丫环虽然孩子性情,但主子吩咐的事情却办得利索,专门找了个靠谱的龟奴去传信,为此还多给了几文铜钱。书信是正午送到煤矿公司的,煤矿公司的门卫收到后,谁能料想到一个体弱多病的坤泽会是一方眼线呢?早在薛霖还是土匪时,茗兰就成了他安插在金宁城内的眼线,替他收集各方消息。王老二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辩解道:“这也不能怪兄弟我,外头也传大哥在安南阁有个相好。”他便当了真。这种闲话薛霖不是没有听闻,搁从前他对这些外界的闲言碎语是充耳不闻,甚至觉得有了这层掩护让情报来往更加安全。可如今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耳。薛阎罗虽然生着闷气,到底还是赴了约。黄昏微醺的晚霞染红了半边,河岸两端的灯火星星点点。薛霖上了花船,掀起帷帐进了船舱。茗兰早已让小丫环布好菜肴,将其屏退舱外,见来人唤道:“薛大哥。”薛霖点了点头,在桌前坐下,问道:“近来身体可好?”茗兰道:“承蒙薛大哥关心,近来身体无大碍了。”两人相顾无言,还是薛霖先起了话头:“怎么想起约我来这儿?”“茗兰有大半个月未见到薛大哥了。”这话放在旁人耳中像是在撒娇抱怨,进薛霖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茗兰这大半个月内有新的重要情报。茗兰一手牵过薛霖的胳膊,借着桌面的遮掩,将袖口内的一叠册子递到薛霖手中。薛霖悄无声息地接过,塞入衣兜。一番动作从外界看,却像是两人牵着手。“这几天忙……”“是忙着同何家少爷吃饭吧。”茗兰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中好像是拈酸吃醋,但眼神中调侃意味正浓:“谁不知道薛老板三顾何府,约不上何大少爷的一顿饭呀?”薛霖向来脸皮厚,但被茗兰踩中了痛脚,还是皱起了粗眉:“既然如此,今后我也不便来安南阁了。”茗兰明眸微弯,没想到堂堂薛阎罗如今竟学会「洁身自好」了。晚风吹鼓起船舱边的纱帐,茗兰坐在窗前抚琴,薛霖坐在桌前饮着茶,他一向不碰安南阁的酒水,还没等曲罢,便招呼船夫靠岸,准备打道回府了。茗兰手头的琴弦顿了顿,面色自若地接着鼓琴。花船靠了岸,薛霖一出舱,岸边守着的下人就将他的马牵了过来,薛老板翻身上马,头也未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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