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的翅膀完全被枝条卡住,越挣扎卡得越深。时涵连忙去捉,手指尖摸到小家伙的羽毛,吓得它拼命往里面扑腾,更加捉不到了。时涵无语,发声威胁:“再跑,把你丢这儿,让流浪猫叼走!”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唧唧叫了两声,停在原处。时涵跪倒地上,奋力伸手,半截身子钻进了灌木丛,忽然,有谁在他鞋底踢了两踢,头顶传来熟悉至极的嗓音:“你在干嘛?”他猛地回头,竖起食指,“嘘!”路灯光在杜山阑头顶延伸,描出头与颈的轮廓。他穿一身休闲套装,胸脯微微起伏,正在夜跑途中。他喜欢挑人少的道走,远远看见路上跪着一个人,屁股撅得老高,裤子绷出顺滑曲线。近来春梦越发严重,杜山阑相当反感看到与臀部相关的不雅动作,哪怕正经的瑜伽广告,也能让他联想到小兔子的尾巴,造成的恶果就是不断翻看那张偷偷保存的兔女郎照片,然后梦境就更加过火,陷入可怕的恶性循环。自制力下降,让他脾气异常暴躁,公司不少高管私下对他颇有微词,连林琪都问过,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勉强也算身体不舒服吧,他隐隐预感到,这具身体已到了忍耐极限。他本想快速路过,走近了,越看越觉眼熟,这不是小兔子本兔吗?他烦躁地皱眉,“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早点回家”“别出声行不行!”时涵气急败坏地打断。杜山阑盯着挂在他头发上的两片树叶,冷冷训斥:“我出声怎么了?现在是几点,跑来这些阴森森的地方,让别人看见,起了歹意怎么办?”小鹦鹉往灌木里钻不见了,时涵爬起来,一把推上他的胸膛,推得他往后倒退半步:“什么歹意!我看就你对我有歹意!你把我的鸟吓跑了!”杜山阑猛地哽住。难得他理亏一次,脸色缓和下去,抬手捡走时涵头顶的落叶,“什么鸟?”时涵气呼呼地把眼睛瞪圆,“我在抓鹦鹉,被你吓跑了!”作者有话说:谢谢serenag宝宝慷慨打赏!别生气灯光正正照在时涵脸上,稍带婴儿肥的脸颊膨起两团淡淡粉晕,让人产生戳一戳的冲动。杜山阑看得微微失神。那张脸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特别夸张的走样,只是眉眼与轮廓更加成熟,神情也不再纯粹,一语一笑通通不真诚,只有此时不一样,鼓胀脸颊撒脾气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以前。不知觉中,他把拳头握得坚硬,绝对不能再对希涵有奇怪的想法和举动了。绝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杜先生?”时涵抬起手掌在他眼前挥动,“你还在听吗?”杜山阑倏地收回注意力,涣散瞳孔重新凝起冷光,“没什么,它往哪里跑了?”时涵往灌木某处指了指,“在那儿追丢的,估计已经跑远了,算了,和物管说一下……”话没说完,杜山阑抬高长腿,踩进了灌木里。那是一大片修剪平整的金叶女贞,不高,但枝条密集寸步难行,亏他能找着落脚的地儿。他的方法也粗暴简单,一边走一边晃动枝叶,小动物受到惊吓,果不其然扑腾出动静。两人默契地停住动作。路灯光亮度不够,时涵贴心地打开手机电筒,替他照亮。交错的枝条下,匍着一只青绿色的小鹦鹉,看起来狼狈不堪,尾巴毛似乎折了一根。杜山阑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弯腰,又稳又快地接近,一把抓住了它。“唧唧唧”小鹦鹉惊恐挣扎。时涵过于激动,忍不住地鼓了鼓掌,“抓到了!你还挺厉害的!”这幅模样,说实话,有些傻乎乎。杜山阑唇角划过很不显眼的淡笑,垂下眼,轻轻搔挠鹦鹉的脑袋。他的手指好像有魔力,小东西很快安静下来,乖乖蹲在手心。他颇有经验地检查了一遍,得出结论:“它翅膀受伤了,得去趟医院。”时涵点头,神思已在乱跑。刚刚一瞬间,脑海中又有画面闪现,却太快,快得无迹可寻。他呆呆地问:“杜先生,你以前养过鸟吗?”杜山阑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他从灌木丛里走出来,语气坦然地回答:“没有。”时涵奇怪地撇嘴,跟上他脚步,“这小东西应该伤得不严重吧,会不会治不好?”杜山阑侧目说:“不会,应该是在灌木丛里挣扎弄伤的。”“那就好,我都给它想好名字了,一直唧唧唧唧地叫,就叫它‘唧唧’怎么样?”杜山阑冷淡皱眉,似乎无法认同他的取名审美,“你们怎么都喜欢给宠物取这么随便的名字?”“你们?”时涵注意到。杜山阑摇头,“你喜欢就好,很可爱,适合你。”时涵轻浅地勾了唇。小区的宠物诊所就在前面,大堂灯光照亮一片路面。杜山阑把鹦鹉交给值班医生,转过头来,突然发问:“你跑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早点回家?”时涵双手背到身后,眼神斜瞟地面:“我来散散步。”“这里既不挨着你学校也不挨着电视台,特意绕路来散步?”“我就喜欢这里的风景,你也要管?”杜山阑揣着裤兜,踱到身前,伸手从他衣服上捻下一根金色的毛。“你养狗了?”时涵呆住。今天穿了件显眼的黑色上衣,且是特别吸毛的料子,从许照秋家出来时,他就发现沾了好多狗毛,担心影响面试形象,仔细拍过一遍,没想到整整一下午过去,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心里猛地打起鼓来,“在学校怎么养狗?是刚刚沾上的吧,这里可是宠物诊所。”理由充分,没有明显瑕疵。然而,杜山阑目光锐利,直接了当地论断:“你去找许照秋了?”时涵不可思议,这男人怎么能敏锐到如此地步,简直比查男朋友手机的女生还可怕。被猜中了,时涵也不搪塞,大方承认道:“哦,对,应该是皮皮的,他老往我身上扑。”他有私心,故意把关系描述得更亲近,想看看杜山阑的反应。话音落,周遭温度急转直下。杜山阑脸色阴沉,让他打了个冷颤。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开了16度冷气的空调。这反应有些过头了,时涵不由得缩起脖子,“瞪我干嘛?一根狗毛而已,惹着你了?”杜山阑毫不收敛喷薄的怒意,扬高了下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让你离许照秋远点!”低吼声如一记无形铁拳,砸在时涵脑门上,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缩着肩膀抖了抖,眼眶瞬间红了,“你凶什么!”吵架声如一颗炸弹,落在安静的诊所大堂轰然炸开,几位护士和顾客纷纷扭头朝这边望。杜山阑愣住,好像一根噼里啪啦燃烧的引线猛然被水浇熄。通身恐怖的怒意消散得一干二净,那双眼睑泛起的红色针一样扎进他的死穴。他扶上时涵的肩膀,嗓音沉下去,“哭什么?”时涵毫不客气地打开,“别碰我!”杜山阑彻底僵住。“杜先生?”医生回来了。杜山阑僵硬转身,小鹦鹉的翅膀包了纱布,奄奄一息地躺在医生手里。还没来来得及开口,时涵越过他跑到前面:“治好了?”医生连忙说:“只是包扎好了,伤势不算严重,保险起见,住院观察两天,这是你们在路边捡的?”时涵点头,“嗯。”“这叫牡丹鹦鹉,看毛色是松石闪,可能是谁家养的宠物,没看好逃出来了。”第一眼看见,时涵便猜到了,大都市中心,怎么可能有野生鹦鹉,肯定有主人的。心里还是难免失落。他垂着眼道:“在小区里捡的,主人应该就住附近吧。”医生说:“它有脚环,可以直接联系到主人。”时涵难过地浅笑,“那就好。”好个屁。医院帮忙联系,很快主人就赶到了,是位年轻的小姐姐。小姐姐听完事情原委,缠住杜山阑一个劲儿地道谢,要不知道杜山阑不喜欢女人,时涵真想原地帮他们牵根红线。他默默退后,走出诊所大门,沿街道往回去的方向走。兜里还有最后一根烟,像是特意为此时此刻留的安慰奖。没想过杜山阑会吼他,但即便吼他,也不奇怪吧,上回那人可是一脚把表外甥踢飞了。他奇怪自己为什么难过,事到如今,难不成还在期待有谁真心对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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