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惜的是,作文里没有一句话引用材料里他自己的事例。大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季馨月忍不住笑,觉得自己好像离凌燃更近了一点。她兴致勃勃地往下刷,很快就看到少年在记者会上说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是要回国参加期末考试。小姑娘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住了。不会吧,凌燃这次的比赛跟期末考试日期离得这么近,他本人也还在j国没回来,居然还要赶回来参加期末考试?这算什么,卷完比赛卷学习?她之前还在想,这次凌燃不参加考试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再前进一名。这学期下了苦功夫,可算把成绩拉进前五,但在期中考试里仍然刚刚好排在凌燃后一名的季馨月一脸的苦大仇深。可也就苦大仇深了一会就放松下来。不是她看不起凌燃。而是现在大家都高三了,已经进入到二轮复习阶段,考试的卷子一考就是综合整整三年的知识点,没有下苦功去记忆和复习过,怎么可能考高分。所以这一次她说不定就能考过凌燃一回?季馨月突然就有了种奇怪的胜负欲。她跟凌燃同学两年多,连一次考过他的经历都没有,心里说不憋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如果有一次能考过自己的偶像什么的,真的是想想就很振奋人心。季馨月脸上一热,飞快把手机搁下,埋头继续扎入题海。想考过凌燃,她自己也得更努力才行。遥远的j国,终于回答完最后一个记者提问的凌燃还不知道自己被同班同学当做了想要超越的目标。他刚刚结束一场耗时良久的记者会,可算能接过自家教练递来的温水。那双乌黑眼里都要放绿光了。“慢点喝慢点喝,”薛林远在旁边拎着瓶身,轻轻拍着少年的背,“等一会赛方要办颁奖仪式,我把你的外套带来了。”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国家队的队服,凌燃抽空看了眼,就点点头继续喝水。真的是太渴了。回答的问题太多,时间太久,发布会现场的水又不敢碰,他现在都还感觉嗓子在冒烟。一直备受冷落的,其实是没那么渴的阿洛伊斯和卢卡斯也在旁边喝水,闻言就扭头过来。还是阿洛伊斯先开得口,他的语气很克制,像是怕自己说错了话。“凌,这是你们国家新出的规定吗?领奖的时候一定要穿这种颜色的衣服?”阿洛伊斯是名老将了,参加的比赛不在少数,以往好像也没见到华国运动员在冬季比赛领奖时要专门换衣服。事实上,在花滑比赛里,穿考斯腾上台的可能才是主流。凌燃已经喝完了水,把身上的西装外套一脱,紧接着就把那件颜色温暖的队服仔细穿到了身上。少年笑了笑,伸手点了下胸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就是缩小版的红旗和cha五个字母。“并没有这项规定,阿洛伊斯,只是我个人更想带着我的国家一起上台领奖。”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也没有什么特殊规定,只是他的个人习惯而已。每次站在领奖台上,心口是红旗,眼前是红旗,耳畔是国歌的时候,凌燃总会有一种特殊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大约是源于每个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对于祖国的热爱。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很朴素很简单,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释。更何况,凌燃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华国的举国体制,花滑的花销那么昂贵,自己前世还真未必能一直在冰上滑下去。少年一直都很知道感恩。别人待他的一点点好都会记得清楚,更何况祖国无偿给予了他这么多难以偿还、难以尽数的支持和庇护。他站上领奖台的使命之一,就是为国争光。所以领奖时当然要穿上华国运动员标志性的队服。这在凌燃心里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阿洛伊斯蓝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一直自费滑冰的他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喜爱。但看着少年说起华国时那双熠熠生辉的眼,阿洛伊斯也会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的母国,继而想到自己为了能在退役后入职滑联到底放弃了什么。真希望自己所放弃的一切,都不会被辜负。自己也能在滑联里有一番作为,至少,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挚爱的花滑因为规则和不公变得比现在更糟而无能为力。阿洛伊斯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凌燃和卢卡斯一起走进了颁奖的场馆。被允许入场的摄影师们早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随着少年卡着自由滑音乐的节奏,以一个点冰跳的动作飞身跃上最高的领奖台,闪光灯顿时咔嚓咔嚓有如白昼。凌燃挂上金牌,目送红旗在熟悉乐曲的伴奏下冉冉升起,总算露出了夺冠后最灿烂的笑容。这一幕让一直留意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回去路上,薛林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凌燃,咱们这不是已经得了冠军了吗?”凌燃愣了下,“?”他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脖子上还没有摘下来的金牌,沉甸甸的,已经染上了自己的体温。这不是事实吗,薛教在说什么?那双乌黑的眼瞳里写满了疑惑。薛林远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就是心里有一种感觉。因为对凌燃十分了解而生出的一种没有缘由的第六感。薛林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凌燃可能并没有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因为拿到了这一次的金牌而高兴。少年心里像是还有别的想法。薛林远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高兴,这一次的金牌拿得那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拿到金牌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他很难形容自己的这种异样感觉,动了动唇,又动了动唇,最后来了句,“算了算了。”反正金牌已经到手,凌燃的不高兴好像也就那么一会,现在高兴了不就行了。他又不是自家徒弟肚子里的蛔虫,非得事事都弄得清清楚楚,给孩子留点自己的空间也是好的。薛林远觉得自己是及时收住了话头。凌燃却更疑惑了。薛教在说什么?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霍闻泽一语惊醒梦中人。“阿燃,你今天拿到了金牌,但是好像并不像之前那么高兴,能告诉我……和你薛教,这是为什么吗?”霍闻泽没有薛林远那么多顾虑,也远比薛林远会表达自己,一下就说出来薛林远组织语言组织半天也没表达清楚的意思。薛林远在旁边一拍大腿,“还是霍总会说话。”霍闻泽:……他选择性忽略掉薛林远的话,从副驾上转过头,望向突然愣住的少年。凌燃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身边人看得正着。有那么明显吗?少年苦恼地蹙了下眉,满脸犹豫,“很明显吗?”他的那点不高兴。薛林远啧了下舌,“别人看不出来,我跟你闻泽哥肯定没问题。我就是奇了怪了,拿了冠军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而且这个冠军拿得那么艰难,按理说,越艰难,拿到冠军的那一瞬间不就应该越惊喜吗?凌燃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既然被问了,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少年垂着眼,眉心微折,仿佛很纠结的样子。而这样的纠结,在凌燃身上其实是很难得一见的。薛林远整个人都绷起精神。凌燃斟酌着语气,“我对自己的节目还是不太满意。”薛林远:?这还不满意,都打破世界纪录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他突然有点庆幸,得亏刚刚没有记者问这个问题,要不然,凌燃这话一出来,怕不是全世界的花滑运动员都想把自家徒弟套上麻袋再揍上一顿。毕竟这话听起来真的是太凡尔赛了。薛林远忍不住地想,但他还是耐心地打算听少年说下去。就连霍闻泽都没有打断凌燃的话。安静的车里,凌燃组织着语言,“短节目和自由滑的编排都很好,步法,跳跃,旋转都按照最高的难度编排,我也在比赛里完成了差不多全部的原定设计。”“但是,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很满很精妙的节目,但我觉得自己反而不受控制地将更多的重心放在完成高难度的编排上,并没有像之前的节目一样,足够沉浸在表演本身。”“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够饱满?”霍闻泽会意道。凌燃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他想到自己来比赛前,踌躇满志地去找时老师的丈夫华嘉先生领取新的考斯腾,却被对方以艺术表现力没有提升为由婉拒,心里就更加疑惑。“自由滑也许还好一点,情感没有沉浸的缘由大概在于跳跃的难度和体力消耗分薄了注意。我有信心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节目磨合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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