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怒火正盛,怎肯让他拉扯自己,甩手便要把他推开,却听他低低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地摇晃两下,似乎立刻便要跌倒。长垣吃了一惊,不由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谁知他倒是从善如流,立刻整个人倚了过来,竟是挂在了长垣身上,很虚弱似的道:&ldo;师父不要着恼,刚才是我失言了。&rdo;
长垣忌惮他身上有伤,又甩不开他,只得把脸扭到一旁,扶着他继续向前走。
这片戈壁并不平坦,长垣身上挂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魔尊,少不得走得磕磕绊绊,魔尊却很受用似的半闭起眼睛,由着他拖曳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道:&ldo;其实师父不管是小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样子,都很讨人喜欢。&rdo;
长垣脚步一顿,将他直接扔在地上,咬牙道:&ldo;混账,你当我现在真的不会杀你!&rdo;
魔尊摔在那青黑色的硬石地面上,脸颊很是抽搐了一下,而后又挤出笑意:&ldo;我现在任人宰割,师父想杀就杀,我也没有办法。&rdo;
长垣见他满不在乎,更是气恼,皱着眉道:&ldo;你难道没有察觉此处十分古怪,你我现在皆无法力,更要小心行事,怎么你竟全然不顾这些,只管和我胡说八道。&rdo;
魔尊点了点头:&ldo;这里确实古怪,可若是我们得以离开这古怪之处,回到原先世界,只怕师父立刻又要拔剑相向,我现在不趁机多说几句,岂不更没有机会说话了。&rdo;
长垣一怔,竟不能反驳,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抬起头去看前路。只见戈壁茫茫,前方隐约竖着几座不高的山丘,那山丘却并非是寻常的青黛之色,猛然看去像是泛着诡异的红光。他除了在魔界之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红色的山峰,又见那山顶也不是寻常的尖形,而是平顶之状,看上去极为奇怪。就在他凝神思索之时,却听身后的魔尊又低声道:&ldo;师父,你不喜欢听我提到云泽么?&rdo;
他正在出神,下意识问道:&ldo;什么?&rdo;
魔尊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近前,贴着他耳朵低声道:&ldo;其实你明知道,云泽才是你的本心,你为何执意不肯面对?&rdo;
他口中气息滚烫,吐在长垣耳垂上,惊得长垣浑身一颤,转过头来,正要阻止他再说下去,却见他目光灼热,竟向自己连连逼近:&ldo;你还记得你是云泽时对我说的那些话么?你说你喜欢和我在一起,除非我不理你,不和你说话,否则你都不会跟我生气。&rdo;
长垣脸色大变,连声道:&ldo;住口!住口!&rdo;
魔尊非但没有住口,反而似笑非笑地道:&ldo;师父一恢复记忆便要来杀我,比千年之前更加不留情面,想是因为在云泽的记忆中窥破自己的本心,察觉你对我也早已不是师徒之情。&rdo;他看着长垣愈发苍白的面孔,一字一句缓缓道,&ldo;师父想要将我除去,不止因为天道,也是因为你想要斩去自己的心魔,是不是?&rdo;
长垣被他抓着手腕,又没有法子让他闭嘴,只能咬牙切齿听他说完,只觉荒唐至极,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慌乱,到最后嘴唇发颤,竟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魔尊望着他,还要再说什么,忽而神色一滞,瞪大眼睛望向他身后,而后猛然抓起他的手拖着他向后奔去。长垣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听见身后传来石破天惊般的巨响,他在身不由己的奔跑中匆忙回头一瞥,却见身后那几座通红山峰竟争相涌出炽烈的岩浆,铺天盖地漫了过来。
他二人如今皆是肉体凡胎,自是跑不过这汹涌而来的岩浆,眼看背后的温度越来越炙热,火舌几乎就要将他们吞没之时,魔尊忽而一个闪身,从那戈壁的峭壁上跳了下去,而后将长垣也一把拉下。
那峭壁下方却是个石洞,长垣刚一落下就被魔尊紧紧抱住,而后十分慌乱地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滑下手臂去摸他身上,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长垣经此巨变,也微微有些失色,一时竟没想起要推开他,就这么怔怔地任他抱住抚摸。
魔尊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才轻出了一口气,稍稍松开手臂,又低头看他。洞中十分黑暗,然而魔尊那双暗红瞳眸却似莹然有光,他望着长垣,低声道:&ldo;师父,我们方才差点就一起死了。&rdo;
长垣知道他这句并非说笑,心中也有些微悸,轻轻点了点头。
魔尊抓起他一只手,握在掌中,沉沉道:&ldo;你先前说要与我同死,可事到临头,也并不觉得好过,&rdo;他顿了顿,把长垣的手拉过去,又放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更沉,&ldo;一起活着,不好么?&rdo;
这话放在先前,长垣自是要疾言厉色呵斥过去,可他此刻望着魔尊的灼灼目色,竟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回来。
他有这样的反应,魔尊似乎也早已料到,也微微叹气,眉宇间稍有些落寞之色,转身去看洞外的情形,同时道:&ldo;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火山。&rdo;
&ldo;原来此处的山丘都是火山,&rdo;长垣喃喃道,&ldo;这里的山形地貌虽然古怪,可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rdo;
魔尊好奇地转过脸来:&ldo;师父听说过这里?&rdo;
长垣轻轻点头:&ldo;从前修行时读上古卷,卷中提到望古洪荒之时,就是这样一片荒芜,除了火山,便是洪水,天不兼覆,地不周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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