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易的手细致温热,骆凡被那只手一握,心脏狂跳,眼眶又莫名跟着发热。白谦易的手分明比他的手还要小,此时却以兄长的姿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引领着他向前走。“吃了没?”“没……”骆凡仍什么都看不清,但先前的慌乱烟消云散,只因白谦易就在身旁。不,不能说他毫不慌乱,此时他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耳旁的声音寂静了,一切感知也消失了,唯白谦易的笑语声不时传来,与白谦易的手心始终温热。“怎么?不是烤的就是炸的,”白谦易嫌弃道,“不能来点健康一点的吗?”“哦,嗯……”骆凡脸上微红。“你等会,我先去找你的眼镜。”白谦易说着松开手。“不、不用了。”骆凡忙握紧白谦易的手,“应该已经碎了,我都听到声音了。”“哦,没事,哥哥再帮你配一副。”白谦易问,“你近视几度,怎么没了眼镜就成这样子了?”“一千……”“难怪什么都看不到。”白谦易道,“我看你演《陶家》时眼睛还好好的。”“那时候已经近视了,但只有一两百度,还算看得清。”白谦易无奈摇头,就骆凡这爱看书的程度,不近视也难。白谦易自己也近视,只不过是后来做了近视手术,因此近视的困扰他深有体会。白谦易又道:“明天我们就去配眼镜,这次配副好看点的,我帮你挑一副,今晚就先将就吧。”骆凡道:“不用了哥哥,我还有一支以前的旧眼镜,我应该有带到家里……”夜越来越深,前来参加园游会的人潮却不减反增。白谦易注意到周遭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更紧抓骆凡的手,就怕这小瞎子走散了。正此时,就听“咻”的一声直入云霄,接着是一声爆裂。众人抬头看,就见夜空中出现一朵烟花。下一秒,又是接连几下的“咻咻”声,更多烟花在空中绽放。“放烟花了!”白谦易兴奋回头。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被不远处的一栋教学楼挡住视线,附近的游人不约而同移动脚步找寻更好的位置。人群这一挪,白谦易和骆凡一下被冲散了。骆凡手上一空,登时慌了:“哥?哥你在哪?”他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凭着模糊的视线去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我在这!”白谦易发现两人走散,登时回头喊。骆凡听见白谦易的声音就在前方,也再顾不得眼前一片模糊,只大步先前走去,心急地想回到白谦易身边。这一急,他又被旁人撞了一下。这一下来势汹汹,他只觉脸上一凉,面具落下。白谦易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回过身,正好看见这一幕。秋风起,吹得挂在上头的彩灯不住晃荡,连带着五彩的灯光也随之流转。那阵风同时撩起骆凡额间的头发,露出那张被隐藏许久的脸。白谦易下意识想别过头,但只那么一眼,他却再无法挪开视线。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过去骆凡总戴着一副厚重的大眼镜,一张脸又被刘海遮去额前与眉间,只不情不愿地露出鼻子以下的一点位置。如今他露出那片饱满干净的额头,眉毛修长,浓淡适中。而那双眼眸漆黑明亮,眼角向下,眼尾上挑,脉脉含情,是一双风流而动人的丹凤眼。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长大后的骆凡洗去了孩童时雌雄莫辨的精致,一张脸五官立体却又不张扬,流露出内敛沉静的男性美。这是女娲的恩泽,造物者的奇迹,美得令人心碎。“是谁撞的?”与骆凡相撞的人语调不耐地高声质问。“对不起。”骆凡开口道歉,那带着唇珠的温润双唇微张。“你……”旁人欲说什么,但回头看到骆凡的那张脸,倏然失语,只张嘴愣愣地看着他。几个注意到动静的人也停下脚步,头顶上的烟花仍不停绽放,努力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四周的人却只能傻傻看着骆凡的脸。此时此刻,所有灯火烟花都为之黯淡,是他偷走世界的光。有人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就要拍,白谦易回过神来,忙又牵起骆凡的手,将他拉到别处。“哥哥……”骆凡无助地被白谦易拉着走,却也随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白谦易将他带到一棵树下,那树上挂满了金黄的串灯,火树银花。骆凡别过头去,双手不禁紧抓衣摆。他知道白谦易已经看见自己的脸了,不愿再提,只道:“哥哥,对不起,面具被我弄丢了。”“我捡起来了。”白谦易扬扬手上的面具。骆凡伸手要拿,白谦易却退开一步。“哥?”骆凡颤声。“一会再戴,先让我好好看看你。”白谦易轻声道。白谦易伸手,轻轻拂过骆凡的脸庞。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美较皮相美更为难得,骆凡这张脸正是如此。他的骨架生得好,额间饱满,颧骨不张扬,鼻梁高挺,下巴精准地微微翘着。还有下颔线,多少男人的腮帮子夸张硬挺,堪比怒放领圈的伞蜥。哪像骆凡这般,线条优美,像是画家笔下最俊的主角,别过头时,侧颜如画。“你还是戴上面具吧。”白谦易收回手,一声轻叹,复又抬手要替骆凡戴上面具。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又是一滴泪滑过骆凡的脸颊。白谦易只见那双丹凤眼蒙上泪光,更显楚楚可怜。“太丑了,对吧?”骆凡目光凄楚,“哥哥也觉得讨厌吗?”“不,是太好看了。”白谦易替骆凡戴上面具,“你再不遮住脸,今晚的烟花全白放了,谁还有心思看烟花。”见面具遮去了骆凡的半张脸,白谦易才松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讨厌这张脸,他只是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沦陷在这张脸上,动了不该动的心。作者有话要说:他们原本打算好好在园游会逛个尽兴,但白谦易无心再逛,最后还是拉着骆凡的手早早离场。逆着人潮离去时,白谦易感觉自己带着像辛德瑞拉逃跑似的,只怕午夜钟声响起,身后的人又变回那只其貌不扬的油漆狗。只是回到家时,魔法仍未消失,骆凡仍是那个骆凡,面具底下的那张脸仍是惊天动地的俊美。“你是女娲的得奖作品吗?”白谦易说好不再看,但还是忍不住看,还看得惊叹连连。“哥哥不要开玩笑了。”骆凡知道自己被看光了,少了几分遮掩,却仍下意识地避开白谦易的视线,“不要一直安慰我,我知道不好看,很油腻很猥琐吧。”“哪里猥琐?”白谦易诧异,“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是真的长得好看,这些年来你都没照过镜子吗?”“……很少。”“你现在自己照照镜子。”骆凡眉头微蹙,明显不情愿。白谦易拉着他的手来到镜子前,逼他自己看。“你看清楚了,你……”白谦易就见骆凡整张脸贴到镜子前,与镜子距离不到五厘米。可这么近的距离,他还得眯眼吃力地看。白谦易无语:“看得清楚吗?”骆凡无辜摇头。破案了,白谦易一度还奇怪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但这发生在骆凡身上,一下都不奇怪了。骆凡原本便对自己的容貌缺乏信心,自然不会主动去照镜子。就算他想照,平常他戴着副大眼镜,一张脸被遮了大半,什么也看不到。若要看到全脸,那也就只能摘眼镜。可他一个一千度的大近视眼,眼镜摘了什么都看不到,就算凑近了镜子,也只能雾里看花地看个局部。种种条件叠加之后,最后便导致了这样的局面。“算了,我给你照张相。”白谦易按着骆凡拍了一张。白谦易看了照片一眼,不禁又感叹,果然人好看就是什么都不怕,就这样随手来一张都能拍出模特硬照的效果。“你看看。”白谦易将手机朝骆凡一递,骆凡接过手机,又把手机贴到眼前,费劲地看。白谦易:“……”好好一个美男子,可惜是瞎的。“你去把眼镜戴上。”白谦易无奈指挥。骆凡摸着路上楼,白谦易看不下去,亲自替他找眼镜。“好像在箱子里,箱子……”骆凡边说边摸。“箱子在我手上。”白谦易无语,“你摸的是我的枕头。”“哦。”骆凡悻悻收回手。骆凡这小子东西收得很好,白谦易没两下便找到骆凡的旧眼镜。只是这一看,白谦易差点没昏倒,长方形的镜片,镜框又粗又黑,上头有着奇特的花纹,还掉了漆,古怪得像是哪个巫师的眼镜……“你这眼镜哪来的?”“哦,镜框是我舅妈给我的,说是赶集时买的。”“……”白谦易无力吐槽,骆凡的审美向来在线,但一到自己身上几乎可说是自暴自弃,什么丑就什么往身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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