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教育向来更偏向西式一些,讲究自由和主权。一般情况下,俞薇不会冒冒失失地跑到已经成婚另居的儿子家里,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她故意为之,无非是怀抱着目的,要来探一探两个孩子的情况。
只要推开两间卧室门瞧一眼,立刻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直至目前还是分房而睡,俞薇也算解了一桩惑事,认为自己实在是想多了,便安安心心地待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两人回来。
然而真把人等回来了,俞薇观察了半天,左看右看,总觉得祁聿这个孩子她是很满意的。如果陆卓年身边有个这样的孩子,也能替他们约束陆卓年一二,不至于叫父母太过操心。
因此,对于两个孩子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自在,她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
祁聿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陆卓年就立在床边上,研究自己今晚要睡的地方。
这场景似曾相识。祁聿生病那次,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以这个角度,审视着这张床以及床上睡着的人。跟上一次不同的是,并没有人躺在这张床上,但他却仿佛料想到了那一幕,心里竟有那么些微的沉重。
俞薇敲门进来,奇怪地看着陆卓年问:&ldo;傻孩子,干什么呢?&rdo;
&ldo;没……&rdo;陆卓年飞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ldo;祁聿洗澡呢。&rdo;
&ldo;我知道。给,把你的换洗衣服拿来了。&rdo;俞薇把手里的衣服塞陆卓年怀里。
陆卓年一脸无奈,说:&ldo;妈,我睡觉呢,你给我拿这个干什么,你不知道我……&rdo;转脸一想不对,还是穿着衣服更保险一点,便临时改了词,&ldo;不知道我的睡衣放哪儿呢,这怎么能当睡衣。&rdo;
俞薇拿的是t恤和运动裤,不满道:&ldo;就你事儿多,这怎么不能睡觉穿了?男孩子,不要这么娇娇气气的。&rdo;
&ldo;行了行了,您呐,就不是家庭主妇的料。&rdo;陆卓年把衣服随手扔到床上,&ldo;您还是安生当您的贵太太得了,别想着伺候我了。&rdo;
&ldo;没良心的小东西。&rdo;俞薇戳他的胳膊,陆卓年故意把肌肉鼓起来,硬邦邦的,闹得俞薇又要去拧他的耳朵。陆卓年笑着躲开,顺便溜到自己房间里把睡衣找出来。俞薇就跟在他后头,两个人一来一往地拌着嘴,倒跟说相声似的热闹。
俞薇已经许久没这样跟小儿子亲近过了,一时又有些心酸,道:&ldo;你还是搬回去住吧,不行吗?&rdo;
陆卓年顿了一顿,笑道:&ldo;我都多大了,哎,结了婚的人啦!&rdo;
&ldo;你这算结的什么婚。&rdo;俞薇嫌弃他,又免不了劝他,&ldo;小聿是个好孩子,你跟人好好处。他今天喝醉了不舒服,你多照顾着点,别老叫别人迁就你!下次再有人灌他酒,你在旁边,就帮着点儿,啊?&rdo;
陆卓年心虚地摸摸鼻子,&ldo;哎&rdo;了一声,说:&ldo;知道了知道了。&rdo;
这会儿祁聿刚洗完澡出来,俞薇就顺嘴说:&ldo;小聿呀,年年能喝,下次自己不行了,叫他帮你喝一点儿,别总这么老实。&rdo;
祁聿望了陆卓年一眼,没拆穿他,也跟着&ldo;哎&rdo;了一声。
许是刚从浴室里出来,浑身带着舒爽的潮气,眼睛尤其润。一眼看过来,陆卓年便跟着一下子心里发紧。
陆卓年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很不对,好像连日的清寡积累了太多未竟的想法,一下子爆发出来,一点诱因就够人浮想联翩。明知祁聿惯用无香型的沐浴产品,他却忍不住敏感地捕捉空气中清新、干爽的味道,总怀疑周围萦绕的全是祁聿沐浴后的香气,故意隐藏在空气里,勾人去嗅。
&ldo;这是你的衣服吗?&rdo;
祁聿只是寻常询问一句,陆卓年却暗自打了个激灵,忽然惊醒了一般,顺着祁聿的目光看到自己随手丢在床上的衣服,忙把衣服捞进怀里。
俞薇对陆卓年这个举动多看了一眼,在旁边说:&ldo;对,我给他找的睡衣,他非说穿不得。&rdo;
&ldo;这分明不是睡衣嘛。&rdo;陆卓年抱着衣服无奈道。
&ldo;别这样,&rdo;祁聿伸手把衣服从陆卓年怀里轻轻扯出来,三两下折好,再递给他,&ldo;放回去吧。&rdo;
其实祁聿并不大舒服,只是强撑着维持自己的清醒状态,实质上已经混混沌沌地犯着困了。看人的时候,难免有些迷离,脸上却还微笑着,一垂眸,陆卓年就抱着折好的衣服跑了。
俞薇若有所思,眼睛转着,面上却不显情绪,跟祁聿说:&ldo;别理那小子,你早点休息。&rdo;
&ldo;嗯,妈妈晚安。&rdo;
&ldo;哎,晚安晚安。&rdo;
第十九章下
俞薇走出去,见陆卓年在房间里磨磨蹭蹭的,就从后头拍了他一下:&ldo;干什么呢?&rdo;
陆卓年认真道:&ldo;我怕晚上祁聿休息不好,我看我还是找床被子,睡楼下沙发算了。&rdo;
&ldo;我是让你照顾人家,喝醉的人体热,你睡在他旁边,顾着点他的被子,渴了就帮忙倒杯水,你倒好……&rdo;俞薇故意道,&ldo;你怎么比小姑娘还扭捏。&rdo;
陆卓年没办法,又借着倒水的名义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踏进了祁聿的卧室。
祁聿正在调闹钟,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便问:&ldo;你明天几点起床?我把闹钟改一下,免得我起床的时候把你吵醒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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