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分离的夜里 为你唱一首歌 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南岸目光恍惚,好像接下来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顺应本能的机械性行为。等他回过神来时,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昏暗的路灯下,夜色茫茫。 手机屏幕亮着,他鬼使神差地给宋先生发过一条信息: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宋先生回复他说,会来我身边。 南岸好像夏天里的一朵云,居无定所,飘飘荡荡,在漫长到永无止境的漂泊里消磨光阴。直到宋先生站在地上,向他伸出手,他慢慢降落在对方温暖柔软的手心里,被小心地握住。 那是一种家人无法代替的安心。 之后南岸在家里待了两天。 什么也不做,和往常一样,床上躺完沙发躺,在妈妈回家前半个小时煮饭,边吃饭边玩手机边被骂,吃完饭磨磨唧唧地去洗碗,还打碎了一个盘子,妈妈一边收拾碎瓷片,一边念叨南岸上香还把菩萨打倒。 晚上,南岸没睡觉,断断续续收拾了一整夜房间,把这些年小妹寄存在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清干净灰尘,分类整理到几个大箱子里,贴上标签。 临行前,他为阳台侍养多年的花花草草浇水,顺手捏死月季枝上爬着的几只红蜘蛛,对着金色的晨曦发了会儿呆,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南岸站在家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视野里温馨祥和,仿佛暴风雨从来不曾席卷这处港湾。他长大的地方,他亲情的载体,他回忆里因为杂物太多,无论收拾多少遍都马上会变得乱糟糟的家。 南岸无声地道别。 回到宋先生身边后,南岸低落了好几天的情绪慢慢升起来,那些困扰他的心绪统统飘远。 患病的是他,会死是他。 他赤|裸地站在生命的暴风雨里。 可是有一个比他更强大的人在灾难中为他遮风挡雨,就算南岸自暴自弃,什么也不做,还有对方在竭力抵挡洪流,在死亡降临前力挽狂澜。 只要在宋先生身边,他就是安全的。 南岸又开心起来了,笑起来还和以往一模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快乐与宋先生息息相关。 南岸告诉宋先生,他最近越来越睡不安稳了,让他一个人睡吧。 宋先生点头。 深夜,宋先生从书房出来,经过南岸房间门口时,想看看南岸睡没睡好。 房门虚掩,门内传来南岸的说话声。 南岸在录视频,临终的告别视频。 宋先生静静地停下来偷听。 “三年前,我对他一见钟情,答应和他在一起。我当时每天考虑的是,如果他对我不好,我就离开他,再也不回来。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生命垂危,他会陪在我身边,为我提供医疗和照顾,和我分享病痛与折磨,明明我们当初” 一个纯粹看脸,一个以泄|欲为目的。 身份地位见识差得远就算了。 脑电波还常常不在一个频率上。 “所以如果我死了,或者永远瘫痪残废了,没得治了,请一定一定一定不要为任何事情、以任何理由去责怪他,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南岸说得很郑重。 宋先生听得很难过。 “我告诉你们他的存在,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挺想哪天他和你们同框拍张照,照片烧给我,里面全是我爱的人。” “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不知为何宋先生忽然预感不祥。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并不陌生。 他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场景:高高的大厦上,一个人推开淡蓝的玻璃窗格,手里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快逃。 “我真的好想他烧一个等身仿真实体娃娃给我啊,嘿嘿嘿嘿,你们能不能在我死后,帮我稍微提一下,我不敢当着他的面说,怕他当场揍我” 硬了。 拳头又硬了。farewell(3) 南岸打开邮箱写邮件,添加告别视频和先前写好的遗书,设置发送时间为15天后。如果他平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取消发送。 写完,他感到一阵空荡荡的轻松,好像浑身的负累都被卸下来,终于可以安心赴死了一样。 他的死讯会短暂地破坏家里的安详宁静,可父母还有别的孩子,哥哥妹妹拥有自己的生活。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样过,他并非无可替代,总有一天他会化作旁人记忆里的一个符号,所有人仍旧记得他的存在,却淡化失去他的哀伤。 他庆幸自己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不会在损害家人的精神状态后,长久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 南岸静悄悄地趴在宋先生房间门口听声,里面没有动静,宋先生应是睡着了。 他小心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怕惊扰宋先生睡觉,他蜷起四肢,只占据床边缘处一个小小的角落,将脸颊贴在宋先生的腰侧,蒙头盖被地闭上眼睛睡。 一只手将他从被窝里拎到枕头上。 南岸讪讪地:“你没睡啊” 宋先生沿着脊骨抚摸他的背,颇有些无奈地道:“不是说不和我睡么?” 南岸没有回答,侧头在宋先生肩上咬了一小口,闷闷地说:“谢谢。” 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说谢谢。 宋先生戳了戳南岸柔软的脸颊:“你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咬我一口?” “你又不是没被我咬过,”南岸话里充满赤l裸而直白的暗示,然后一只手按着宋先生的肩与他接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藏在被子里肆意点火,边在他耳畔轻微地喘着气边说,“不喜欢吗?” “别闹。”宋先生抓住南岸的手,把人规规矩矩地按在枕边睡觉。手术在即,南岸的病情也日益严重,宋先生不敢碰南岸,他对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有自知之明。 南岸似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没闹腾,也没喊头疼。 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出声。 有时候,宋先生能感受到黑暗里枕边投来的,雕塑般静默的目光。 南岸提前住进了医院,频繁地做各项检查,他不用整日躺着一动不动,大部分时间他都瘫在沙发上,怔怔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宋先生让他老实在病房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神外科有不少神志不清的病人,那样混沌失神的状态,宋先生担心他看到以后会觉得抑郁。 医院发给南岸一本小册子,里面浅显易懂地写着关于脑瘤的知识,南岸一页页地翻阅,对宋先生说:“宋先生,你喜欢我的脸多一点,还是性格多一点啊?” 这个问题宋先生也解释不清楚,南岸离开他的一个星期里,他找过和南岸样貌相似的、比南岸更好看的,也找过和南岸性格相仿的,可是谁都不能作为替代,一点也不行。 非要选一个的话,“性格吧。” 南岸“哎呀”了一声,指着小册子上的几行字:“宋先生你看,上面说手术有可能改变患者的情绪和性格,万一我的性格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喜欢你的脸好了。” 南岸眼神一黯,翻开小册子的另外一页:“上面也说手术可能影响到患者的面部神经,万一我的脸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在眼睛里为你装个滤镜。” 南岸越想越忧心忡忡,“万一我变得很丑,丑到滤镜也遮不住呢?” “那我装个马赛克总行了吧。” “要厚码。” “行。” 南岸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宋先生的手臂,将下巴抵在情人肩上,黏着他问:“上面还说手术可能会造成记忆混乱和缺失,万一我失忆了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 脸在他在,脸毁他没。 南岸期期艾艾:“当然不止” 宋先生曾经幻想过类似的场景,重病里的南岸心思敏感又脆弱,时时刻刻缠着他问东问西,不厌其烦地问他你还喜不喜欢我。 那时他以为他一定会感觉烦。 烦到极点他就把这个人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不能带给他快乐的南岸没有价值。 可是现在他没有觉得烦。 宋先生将南岸抱进怀里,把他鬓角处散乱的发丝理到耳后,手心滑过后颈温热的皮肤,顺势缓慢往下抚摸微微凸出来的蝴蝶骨,轻柔地在南岸背上拍了拍,“那你一定还会再次喜欢我,然后永远喜欢我。” 术前,医生找患者及家属谈话,江教授亲自来了,专业而详细地为他们阐明风险和并发症。 南岸听得脸色惨白:“失忆,失语,偏瘫,精神障碍” 江教授淡定道:“所有并发症都是曾经出现过的真实案例。” 南岸缓了好一会儿,突发奇想问:“脑瘤那么大,把它切了以后我会不会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寂寞无比?” 江教授:“有可能哦。” 南岸决定提前找点东西填充大脑。 宋先生给他买了本英语四级资料书。 南岸推开宋先生:“太讨厌了!” 他不想学英语,他要学日语,起码一眼扫过去,还能领悟一两个汉字。 跟着教程读了两天假名、单词和短句,看了些培养兴趣的日语视频,南岸英语口音被日语带跑偏了不说,以前习惯性说“啊”“嗯”来表示疑惑的他,现在张口闭口:诶? 南岸模仿声音略有天赋。 宋先生迄今忘不了,他当初教南岸说简单的西班牙语,结果南岸迅速学会大舌音以后,将英语单词里的每个r都读成erre,神奇地把英语说出了印度风情。 术前需要签署的文件非常多,医院先前说至少通知家属到场,后来有委托书、意定监护协议和公证以及宋先生的个人话语权,医院没再做要求。 谁签字,谁负责。 剃光头的时候南岸差点要哭了。 头发一撮一撮地掉下来,他的嘴唇动了动,宋先生凑近去听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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