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这个节目,三月一次,现在想来,正好是赤司家做季度财务汇总的日子。”“那看来还挺家喻户晓的,你不知道吧,参加比赛的篮球队从小学排到大学,这还激励了体育发展,主办方特意加了选拔机制。”影响力惊人。“……我完全没想到是征十郎和杰一起做的。”财阀做一些慈善来充当门面巩固人心,是常有的事情。但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面临着一朝倒闭的风险,所以一年有一两次的捐款就够了,现在却额外建立了一个基金会。……是因为我吗?中原雅治大脑发懵,他的心脏因摆在眼前的信息而加速跳动,呼吸都好像变得急促起来,“雅治……”五条悟拿回手机,“你影响了我们,或者说,”“我们都活成了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面前受伤的人需要帮助,有很多眼睛所看不到的苦难在蔓延。一个人靠武力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有强硬的,另一种东西能改变局面。是钱,是人心所向。中原雅治到后场找到了夏油杰。他现在明白,黑发少年眼底的青黑和倦色是因为什么了。监控室的通风并不好,中原雅治推开门,便闻到了浓郁且苦涩的咖啡气息。“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中原雅治出声道。正捧着一杯热咖啡抿的夏油杰转眸看向他,似是无奈的浅笑了一下,“没办法啊,脑袋真的会感到疲惫,如果大脑不转的话,怎么能完成这么多事。”“大脑不转的话就休息。”“……你生气了?”“我生气是没用的吧。”中原雅治走到他面前,不得不仰头看他,“你现在的状态,得是多久没睡好觉了?”“唔……我每天有固定的睡眠时间。”面对中原雅治的视线,夏油杰难得有些心虚,“悟呢?你不跟他一起吗?”“跟他一起会被捣乱。”中原雅治拉过他的手腕就要把脉,“让我检查一下……”结果夏油杰轻轻一挣就把手拿开了,“不必了,好歹我也是特级,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倒下。”“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是可以忽视的小事吗?”“谁跟你说我……啧。”看着中原雅治的眼神,急于辩解的夏油杰知道自己被诈了,“……也不是每天都四个小时,熬不住的话,身体会自动睡上一天一夜。”毕竟咒术师也是需要体力劳动的人。“其实还好。”夏油杰语调平直的说,“做这种事,可比祓除咒灵强多了。”起码不用忍受咒灵的味道,“我最近发现,如果慈善做得到位,做得持久,咒灵的数量好像也会减少,因为人们的负面情绪不再那么堆积。”夏油杰像是找到了曲线救国的方法,“所以,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减缓咒灵的增长,高层却什么都没做。”他说到最后,舌尖带着难以忽视的沉重感。“他们只知道压榨他们所认为的,和工具一样的咒术师。”中原雅治察觉到了他的不忿和怒气。他看着终于对他敞开几寸心口的黑发青年,淡淡道,“杰,你在怨自己吗?”夏油杰一怔。他好似藏有旋涡的眸子一瞬间清空,看着中原雅治时染上了退意和不知所措,“你明明蛮在乎我的吧,却一直避免和我独处。”“我回来了,你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杰……你不敢面对我吗?”“杰,你变化很大。”中原雅治叹了口气,“在悟面前的话,我会产生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但是你这里……有我留下的痕迹。”那是走不出过去的停滞感。“……你不敢面对我吗?”这句话好像带着滚烫的热度,夏油杰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他弯起眉眼,神情从略微呆滞到微笑间的微表情转化十分自然,这是一个虚假又看上去很真的笑容,中原雅治很熟悉,因为他在必要场合展现礼仪时便会使出这样的伪装掩饰情绪。“为什么这么说?”夏油杰反问道,“距离你的死……离开,已经过了好几年,我只是变得沉稳了一些,若是像悟那样又哭又抱的,嗯……”他掩上唇,露出戏谑的笑意来,“看上去不太靠谱。”“所以教主要每时每刻保持稳重肃穆的形象是吗?”“这是必要的吧。”“没有休息时间吗?”“……”“即使在友人的面前?”夏油杰缩了缩指尖。他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放下,中原雅治瞄了一眼,那液体漆黑漆黑的,一看就很苦。“纯粹的速溶咖啡可一点儿都不好喝,就算是我,长时间不喝也会不习惯。”夏油杰:“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换成茶也可以。”“喝茶比较麻烦吧。”中原雅治静静看着他,“你这样,简直在明晃晃的说,你在怀念我。”夏油杰又是明显的一僵。他沉思般凝视着雅治的眼睛,那虽然是孩童的脸,但神情很容易令他分清其内的灵魂是否懵懂稚嫩,“怎么感觉你现在……更坦率了些?”中原雅治的优点就是坦率。他当初像个牛皮糖一样从米花町追到横滨,要去找发生变故的中原中也弄清楚前因后果,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无法接受和兄长分开,犯错了就道歉,心痛了就让他保护好自己,总之,他讨厌误会和躲闪。太宰治会说他是黏糊糊的小蛞蝓,因为他继承了中原中也的忠诚和坦诚,他们的心一样热烈,可以对向自己走来的人敞开,可以接纳新的伙伴并回以同等的真心,而不是像胆小鬼一样缩进蚌壳里。“为什么能这么无所顾忌,奋不顾身呢?”在很久之前,十五岁的太宰治用一种稀奇的目光看着他,“据我所知,雷钵街这种环境,养出一个中也就很离奇了。”那时候的太宰治对他们两兄弟是全然的好奇,一边言辞犀利的和中也吵着架,一边带着探索的心意接触他们,想看看他们这么拼命活着是为了什么。当时中原雅治怎么回答的?他说,“因为中也给了我全部的信任和爱。”他把大人避之不及的肉麻话坦荡的说之于口,“所以我做什么都不会害怕,就算后悔了也没关系,因为我永远都有退路,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话……可能真的很迷茫寂寞。”被信任和爱托起的中原雅治,长成了胆大且赤诚的模样。所以他在发现杰的不对劲后,直接莽上来问了。“我是变得坦率了,因为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正是因为经历过生命的撕裂和圆满,我才知道,人生最可怕的就是遗憾。”中原雅治抬眸,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所以我之后都不想有遗憾。”中原雅治上前一步,牵手好像还是太肉麻了,所以他只是扯了扯黑发青年的袍角,“杰,如果你有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可是夏油杰像是喉咙被什么噎住一般,神色变得晦暗难辨,那是想说又无法开口的感觉,比吃了毒药还要苦涩。“我……”中原雅治敛起眸,想到了什么,他试探道,“在你说之前,我有话要先对你说。”“……什么?”“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中原雅治笑道,“那样的围攻下你却能活下来,我死后他们有为难你吗,我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那些人是不是都没能逃脱掉你的报复?”报复。咒术师的报复。咒术师可都是一群疯子。中原雅治后来复盘记忆时想到,他死后其他人的反应。死因必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中原雅治不接受自己不明不白的被人暗算,其他人应该也是,而相比起雅治,他们是承受着死者的痛苦和压力做出决策的。赤司征臣是如何向咒术界施压的,延续到赤司征十郎这一代也不会停止针对,六眼一直嚷嚷着要把高层那些烂橘子们除掉,会在暴怒之下真的付诸行动吗?而直面了他的死亡的夏油杰只要还在清醒状态下,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来围攻雅治的诅咒师。“他们……”聊到了血腥的事,夏油杰的眼神也变了几分,“一个都没剩。”“死前应该都很后悔吧。”夏油杰笑了一声,像是冷笑,像是苦笑,“他们后悔的模样,可比电视剧里演的要夸张多了。”是真的涕泗横流,吓到失禁。中原雅治弯弯嘴角,对于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多少复杂的个人感情,他更在意的是“杰,谢谢你为我报仇了。”赤司雅治没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兄弟和挚友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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