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拍片之后发现,凌云身上只有皮外伤,陈秋白的右脚也只是扭伤了,并没有骨折。两个老师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教育了两个孩子几句。虽说是虚惊一场,家长总归还是心有余悸。李丽君特地烧了香,逢人就念叨:“露露那天是头朝下掉下来的,要不是凌云接着,还不知道怎样,阿弥陀佛。”过了三天是周六,虽然陈秋白脚伤还没好,李丽君还是带着她去了凌云家登门道谢。为了表达谢意,李丽君买了一大堆礼品,自行车把上挂着大包小包,陈秋白手里还抱着一盒鸡蛋,车子走在村子里,吸引了一路的注目礼。母女俩路过凌河时,刚好碰见冯友娣在河边洗衣服。冰面上砸了个洞,架了个搓衣板,冯友娣坐在马扎上,闷头搓着一条床单,脸和手都冻得通红。李丽君喊了声:“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洗衣服?”冯友娣回头一看,连忙起身跟母女俩打招呼,脸冻僵了,笑容不成样子:“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下雪,我这不是趁着有日头,赶紧把床单洗了。李老师这是要上哪儿啊?大闺女脚好了?”李丽君笑说:“还不能走路,今天早上说想吃她大姨做的豆腐了,我这不带着她上你家蹭个中饭。”冯友娣也跟着笑:“来家里吃饭直接来就是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带了来我也不能收下,还得您带回去,怪沉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捞起水里的床单一拧,丢进脸盆,搁在腰上,另一只手拎着马扎上了岸。李丽君慢慢骑着车子,对冯友娣说:“前两天露露从教学楼上掉下来了您知道吧?头朝下摔下来的,那天要不是凌云接着她,我都不敢想后果怎样。这些东西也没花多少钱,就算我一点小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冯友娣一摆手:“凌云年初在您家住了多久?这点小事还不是应该的,您这么客气做什么。”两人一路客套着回了家,凌振宇没在,凌云正趴在饭桌上写作业,看见李丽君和陈秋白进了门,连忙站了起来。李丽君问了问他的伤势。凌云一脸的无所谓:“李老师,我就是破了皮,第二天就没事了。”李丽君又嘱咐他说:“还是得小心一点,头千万别碰水。”凌云点了点头,看向陈秋白,犹豫着问了句:“你脚好点了吗?”陈秋白说:“不碰的时候不疼了,就是走路不大方便。”冯友娣转身从橱柜上取下一个铁罐子,抓了一大把高粱饴一种软糖。,装到塑料果盘里塞给陈秋白,又对凌云说:“凌云扶着露露去屋里玩会儿吧,我和李老师说说话,一会儿就做饭。”凌云扶着陈秋白去了东边亮堂的里屋。冯友娣从一个土缸里拎出一捆韭菜苗,递到李丽君面前说:“前两天东边邻居给的韭菜苗,大棚里的,您看这新鲜的,我择一择,咱晌午炒着吃。”李丽君忙说:“你们留着吃吧,咱中午吃点现成的就行了。”“这不就是现成的。”冯友娣把韭菜苗摊在地上,捡了只马扎送到身后坐下了。李丽君陪她择着菜,随口问说:“他爸不在?”“上了坡里。”冯友娣说。“冬天去坡里做什么?”“地里还有几个萝卜。”“现在还喝酒吗?”“喝得少了。”李丽君迟疑了一下,又问说:“他没再打你吧?”冯友娣摇了摇头:“镇里和妇联说了他一顿,现在规矩多了。”李丽君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赧然。农村女人想法简单,只想好好过日子,只要家里风平浪静了,这种事就不愿往外说了,说多了败坏丈夫名声,也是她的耻辱。李丽君也没再多问,又跟她闲聊了几句。里屋里,陈秋白正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件屋子应该是凌云的卧室,跟大部分农村家庭一样,睡的是土炕,屋顶熏得黑乎乎的,墙上贴满了报纸。炕头上放着几本小说,都是凌云跟老师借来的。炕对面有个小木桌,上面放着课本和作业,作业本正反两面都写得满满当当,旁边几支圆珠笔,也是小卖铺里最便宜的那种。凌云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过去合上了作业本,又下意识地摆了摆圆珠笔。陈秋白觉得自己窥探了别人的隐私,也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问了句:“昨天数学老师布置的作业,最后那道大题你会吗?”凌云说会。陈秋白说:“能不能给我讲讲?”凌云于是又打开作业本给她讲了。讲完了题,两人又没了话题。陈秋白绞着手指,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又开口说:“元旦晚会你出个节目吧,不然我们班的节目就只有赵小冬的个人独唱了,我才不想听他唱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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