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唐琬被强奸这件事?夏璟思绪动乱,四处飘散,最终又汇聚成一点:夏维年为什么会知道?放在心里的问题,夏维年自然也不会回答。他放下茶杯,仰身靠向椅背,下巴抬起,视线不知落到远方何处。这是一个放松、又或类似解脱的姿态,夏维年就是这样,一点一滴道出了他与唐琬的那场婚姻中无人所知的隐情。当年,夏维年与许茹、唐琬同上一所大学,前两人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者横插一脚,却没能如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正式毕业的前夕。毕业聚会,闹得很欢,夏维年喝了酒,醒来后唐琬睡在身边,一丝不挂。女孩清醒后哭肿了眼,怒斥他前一晚的兽行。床单上有血,有他的精斑,处处痕迹昭示着这并非谎言。夏维年对不起唐琬,同时也对不起许茹,过去风气远不如当下开放,睡了清白的姑娘,如何装作视而不见?无奈之下,夏维年只能背弃与许茹的约定,娶唐琬为妻。婚后的夏维年一直努力做个好丈夫,他对家庭负责,保护妻子,宠爱儿子。然而,他对唐琬只有责任,没有情人间的爱意,这令唐琬始终惴惴不安、杞人忧天,认为夏维年对他不忠,总有一天会离开。而夏维年和许茹的那次见面,就像一根导火索,自此点燃了她焦虑的情绪。夏维年无奈,那次相遇只是巧合,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逾越。但唐琬不信,她认定他们旧情复燃,想要抛下自己再续前缘。整天处于这样的幻想之中,她的精神越发不稳定,终于有一天突破临界点,用死亡结束了臆想对她的酷刑。唐琬死后,留给夏维年一封遗书。那些描绘真相的文字,就像是她对自己人生的剖析。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坦白了自己所遭受的暴行,坦白了夏璟的身世,亦坦白了自己对夏维年犯下的错。从来就没有什么酒后乱性,是她刻意的栽赃陷害,她给夏维年吃了药,自己也曾经被迫吃过,同样的技量,不同的结果。夏维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时我们吵架吵得很频繁,我太累了,没有关注你妈妈的精神状况。如果那时候能及时去看心理医生,或许她就不会自杀……”说到这里看了夏璟一眼,“小璟,你不要怪她。”声音很轻,语义却极重,如同一道熠熠生辉的赦免令。夏璟的双手骤然收握成拳,一句“为什么”在嘴边徘徊许久,滚动跳跃,窜上舌尖又落回喉头。原谅绝非易事,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可比起自己的谅解,夏维年的宽恕显然重之又重,重到他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是受害者,一直都是,可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仿佛做错事的姿态?夏维年与许茹分开,被迫娶唐琬,难道就没有一丝恨?他为自己没能救下唐琬感到后悔,可将他拖入泥沼的就是唐琬,他凭什么要为对方的错误负责?夏璟捂住眼睛,没有流泪,但日光刺眼,他停顿须臾后搓了把脸:“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误解,让我恨你这么久,他不明白。对面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期间只有沉重的呼吸为伴,使得回答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千磨万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了。”夏璟离开夏家的时候,街边路灯已经点亮,到了普通家庭的晚餐时间,许茹和夏柠都没有回来。或许早被安排了去处,或许是在附近什么地方等待,总之,她们给了这两个男人足够的时间。对于她们,曾经夏璟因为恨避之不及,现在则由于心虚无法面对。他不自量力地恨了这么多年,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呢?他的母亲是可恶的实时录像记录着满室春色,不止画面,还有声音,短暂的延时,使得交汇的动静听起来如同一曲双重奏。夏璟跪趴在床上,臣服的姿态,从身体到心,无一不被这个男人捕获。傅砚站在他身后,一脚点地,另一条腿搭在床沿,耸动的腰腹劲瘦有力,维持着高频率的律动不知停歇。四周360°映照着不堪入目的细节,包括从两人相连之处滴落的水。夏璟感觉整个人都被操化了,除了前面那根,其余地方都软得不像话,大脑浑浑噩噩地享受着快感,连令他羞耻的画面也无暇去关注。傅砚果真如他所愿,跟不要命似的干他,干到他再也分不出余力思考那些惹人心烦的事情。身下床单遍布褶皱,被拉扯、被紧拽,边缘抖落在床外,下摆不断晃动。修长的手揪起深色布料,白皙的手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汗液,淡青色血管根根突起,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倏地,那双手却又毫无预兆泄了力、松了劲,软趴趴地垂在先前弄出的折痕上。傅砚在后面又猛顶了百十来下才射出来,他扯下套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将夏璟翻过来,抱着他一道裹紧被子里。两人身上皆是黏嗒嗒的液体,散发着纯粹的体味。夏璟又爽又痛,后面异物感太过强烈,腿根酸酸麻麻的合都合不拢。他将一条腿缠上傅砚的身体,磨了磨又蹭了蹭,找了个最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才老实地钻入男人怀中。摄像机孜孜不倦地记录着情事后的温情,谁也没去管。夏璟虽累,但是不困,抽离激情后思维逐渐清晰。放在他身后的手保持着缓慢的节奏,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似乎生出些撩人的热意。他眨了眨眼,睫毛扫在对方胸口,不知道傅砚有没有感觉到他没睡着。“把摄像机关了吧。”平复了一会儿,夏璟提议道。傅砚闻言放开他,起身草草收拾一番,关了拍摄和灯光,设备都还堆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室内一切。他很快又回到床上:“自己拍gv,感觉怎么样?”话里带笑,藏着零星半点调侃,“干脆不整理了,我们搬到楼上去睡,这里就当拍摄现场。”夏璟偷摸着翻了个白眼,拿脚跟踢了他一下,他这么一踢,傅砚就跟闹着玩似的亲他一口。两人像小孩,没完没了地折腾了一阵,傅砚突然开口:“去找过你父亲了?”就这么随口一说,不像发问,倒似自顾自地确认猜测。夏璟一时怔愣,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你怎么知道?”傅砚一个“我”字还挂在嘴边,什么都没说就被他堵了回去,“算了,我大概知道。”下午的谈话,夏维年开口闭口间,充满不愿让夏璟知晓自己身世的意图。曾经绝口不提的秘密,变成如今突如其来的坦白,要说其中没人推波助澜很难令人信服。这事夏璟不会怪傅砚,反正他与夏维年早晚要摊牌,而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他也不再介意暴露给傅砚看。隐瞒容易产生误解,误解则催生恨恶,他不愿叫爱人体会。沉默持续了短短一瞬,却听傅砚叹了口气,捧起他的脸:“我没有多问,只是劝了劝你父亲,你是个成年人,有权利知道真相。”这人如此坦然,又小心翼翼,捧着足够将人心填满的珍视。夏璟侧过脸,吻在了他的手心,探出舌头,试探一般轻轻舔舐,像某种温顺无害的小动物表露自己的依赖。他很少这样,因此显得格外诚恳。傅砚的目光无法移开,忍不住说道:“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听,更愿意接受。所以他全盘托出,在厘清那些纷乱的往事后,他只问了傅砚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可怜吗?”作为普遍意义上的受害者,他被贴上可怜的标签,接受不堪重荷的同情。事实上,难道不是我的错?夏璟却始终这么认为。因为自己的到来,夏维年离开青梅竹马,被迫娶了唐琬;因为他告诉唐琬看到夏维年和许茹在一起,没有经过任何求证,擅自误解,间接导致唐琬自杀;而在唐琬死后,他将冷暴力施加在夏维年身上,这个宁愿被憎恨,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可怜身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我知道这么想是在钻牛角尖。”但是控制不住,这是他情绪的宣泄口。在得知真相之前,还可以借助对夏维年的恨发泄,而现在,那些恨全部加倍反馈到自己身上。夏维年说唐琬是个极端的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是溶于血液的牵绊。他的母亲通过死亡与自己和解,那他又该如何做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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