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琅轩失踪了。
我本来还在愁,想着要编个什么理由把他骗出去,结果他自己出去了,然后就没再回来。旁的人甚至没发现他失踪,此人向来喜欢云游,自己又悄悄跑了也不奇怪。但是林子辰发现了不对劲,以前琅轩出门会交代去处和归期,这次没有,他有些不安,甚至跑来问我,我胡乱搪塞了过去。
后来收到了白苏的消息,他让我同去参与琅轩的审讯,我才知道他果真被妖界的抓去了。
琅轩被关的地方是某妖族大臣在人界的别院,挺大的个院子,像是普通富人的住处,用来审琅轩的是间黑黑的小屋子,进去前,白苏给我一个面具,是怕我暴露,他倒是想得周全。我把那丑丑的面具扣在脸上,跟着白苏进了屋。
屋子里也是暗的,只有桌上一根蜡烛发着昏暗的微光。琅轩被捆在椅子上,看不出恐惧,倒是笑得猖狂。
妖族一个人简单地介绍了情况:&ldo;审一天了,半个有用的字也没吐,再这样下去要用刑了。&rdo;另一人搭话:&ldo;贱骨头,修蓝选这人当继承者也是没救了。&rdo;大约只是他审不出结果无力的谩骂,我其实有点赞赏琅轩。
我在旁边默默旁观他们的审讯,一个又黑又壮满脸胡茬子的大汉问他:&ldo;你在修蓝族中是什么地位?&rdo;
&ldo;就像你们知道的一样。&rdo;语气很是轻佻。
&ldo;那么,你的特殊能力是什么?&rdo;
&ldo;你猜。&rdo;琅轩顽皮地眨眼。
大汉烦躁地锤桌子,破桌子扬起的灰把旁边做记录的人呛得连连咳嗽,说实话挺喜感的,旁观的几人都憋着笑,琅轩还真笑出来,在大汉看来更是挑衅,他怒吼道:&ldo;不想吃苦就老实交代,我们没空陪你饶舌!&rdo;
我低声问白苏:&ldo;审过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rdo;白苏没说话,做了个手砍脖子的动作。我明白他们放琅轩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真要眼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让我遍体生寒,何况我还是帮凶。
大汉还在审问:&ldo;既然你对修蓝来说十分重要,那为何没人守卫你?&rdo;这也是我和白苏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ldo;玉璋结界可以阻挡大部分妖物,而且妖界有规定,不得随意招惹玉璋,这样哪怕有突破结界之能的大妖也被规则束缚,所以玉璋本身就是最大的保护。特地派人来护着我反倒招怀疑。本来万无一失,若不是我头脑发热想出去走走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之中到底有哪一个胆敢混进来找到我的?&rdo;
&ldo;无可奉告。&rdo;
&ldo;或许不是你们妖族的?人类?&rdo;
他的猜测让所有人脸色一变,他得意道:&ldo;怎么?猜对了?&rdo;目光环绕在场者一圈,扫过我时让我不寒而栗,他应该不会猜到是我吧。
大汉接着问:&ldo;你们的驻扎地在哪?&rdo;&ldo;这都是第五十二遍了,你觉得我可能说吗?&rdo;琅轩摇头晃脑。大汉沉下脸来,&ldo;这次不一样了,来人,带下去用刑!&rdo;涌出一拨壮汉把他连人带椅子抬走了,我跟过去,却被白苏拦了,他说:&ldo;挺血腥的,你一个小姑娘看着不好。&rdo;听着他这句话,我背后一阵恶寒,我颤抖着说:&ldo;不用刑不行吗?&rdo;仿佛已经能想象到琅轩受刑后那血肉模糊的样子。白苏表示疑惑:&ldo;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样审一点结果也没有。&rdo;他倒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这片空间太过狭窄局促,本就让我压抑得很,现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
浑浑噩噩回到玉璋,我在房间里闷了一天,闭眼就是满目血腥,即使侥幸睡着也是一直在做噩梦。琅轩会是现在这样和我脱不了关系,我甚至都不敢面对林子辰,生怕他再次问起琅轩的踪迹,所以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瑞琳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忧心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得搪塞她我病了,她便要拉我去找大夫,好不容易推脱了过去,继续消极了几天,至到白苏来找我。
白苏在玉璋地界只能是猫的形态,为了方便说话,我跟着他偷偷下山。在山脚处,白苏就迫不及待变回人形,望着我,欲言又止。
&ldo;你想说什么?&rdo;我问。
&ldo;……琅轩死了,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即使受了那么多道刑还是一声不吭。&rdo;白苏难得有认真神情,&ldo;最后是自尽的,虽是死敌,我亦深感惋惜。&rdo;
知道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惊讶,琅轩是个骄傲的人,比起受尽凌|辱死去还是自尽更适合他。我一言不发。
&ldo;你看起来很不好,没事吗?&rdo;白苏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ldo;……他的死,说到底还是与我有关。&rdo;
&ldo;修蓝本就是妖界的叛徒,当时他们的背叛之举害死了我们许多人。&rdo;
&ldo;可那是祖辈的恩怨,祸不及子孙。&rdo;
&ldo;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rdo;白苏说这话时咬牙切齿。
当年的战争我没有亲历过,自然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现在折磨我的,不过是名为愧疚的心境。
白苏说:&ldo;上头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再卷入妖界的事情。&rdo;
&ldo;可是我怎么说也算是害死一个人,有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吗?&rdo;我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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