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殿下这几日病得确实不轻。”越祈安从沈素手里抽回手,“满口胡话不说,陛下仍在,又谈什么效忠不效忠?”此话一出,沈素身后的五王爷脸先青了。因为这句话并不只是拒绝沈素而已,连同被拒绝的,还有他。如今的南朝,景德帝并不是权力的唯一顶端。他年事已高,十八岁的太孙沈素却不足以扛事,于是自三年前,景德帝便未雨绸缪的将大部分的权力分散到了各个机关里,用机关间的斗争来平衡皇权的衰弱。首先是内阁,三年前自越祈安进入后经历了一轮清洗,成了以越祈安马首是瞻的机构。而在内阁以外,秉笔太监盛南秋执掌西厂,旗下锦衣卫耳目渗入各家各户;谢将军府则常年持有一半虎符,拿捏了大半个朝堂的兵力。他在越祈安身上耗费了无数的精力,要是失去越祈安,他就等于残了一半!看向越祈安,五王爷口唇翕动,还没说话,外头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越祈安的家奴早在不远处等候,见此打伞过来,越祈安便顺着遮过来的伞沿下了阶梯。走到梯下,他回过头来:“殿下。”沈素点头,诚恳的望向越祈安,就像只竖起耳朵等待吩咐的兔子。对视着,越祈安心头的古怪微微下沉,却没将那些疑心显露,转而道:“方才殿下所言执手同袍,如今多指代夫妇情人,殿下禁足期间若有空闲,还是重新补课为是。”夫妇……情、情人?他讨厌突然变了性子的对手沈素怔住了,但越祈安没再说话,说完就接过小厮手中的伞,转了身。中途一点迟疑都没有,直叫五王爷瞬间心如死灰。沈素看了眼他,一边寻思这老头看起来一点权谋文角色的心眼都没有,一边厚脸皮连追下去两步,喊道:“越大人,本宫没带伞,你送本宫一程吧?”是,越祈安的拒绝已经很明白了,但,她也要活命。为了创造理由再次接近他,她说什么,也要趁机从越祈安那薅一把伞过来。低沉缱绻的声音穿过雨帘,沾着几分病气,越祈安撑着伞,脚步微微一顿,薄唇内侧的鲜红紧抿成黑线,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出了宫门。沈素萎靡下来,五王爷正想嘲讽,雨幕中,一个宫婢却抱着一把油纸伞,急匆匆地赶向了这边。“殿下,首辅大人说殿下要伞,让奴婢送伞过来。”乌黑的油纸伞送入手中,伞柄上篆刻着皇宫印记,证明了伞是皇宫中的东西。可就这样,沈素也满意了。虽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得到越府的伞,好让她下次可以找借口找他充电续命。但他帮她使唤人送了伞,也是一个接近的借口不是?憋了一天假正经才换到一点点好感的沈素,抱着伞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五王爷站在她身后,看她这神情,咬牙切齿道:“你还说你对越祈安没有非分之……”“谁说的,本宫馋他身子。”没了越祈安在,沈素坦然地暴露了自己,还斜眼看着五王爷挑衅道:“你有本事你去告状啊?不过五叔,本宫能黄了你一次好事,就能黄第二次,你信不信,你把话说给他之后,难堪的,到头来还是你?”五王爷倏地哽住了。他讨厌自己的对手突然一夜之间变了性格。以前暗着戳就算了,现在明一刀戳完暗又戳一刀……简直烦死人了!……撑着宫伞的沈素喜滋滋把五王爷气走,昭月便撑着伞来接人了。“等等,这什么东西?”本来乐呵着准备回府的沈素,看着昭月双手努力举起的,满是琉珠碎玉飘带碎花的“伞”,陷入了迷茫。“这东西不是应该拿来当藏品,你给本宫说这是日常用的……伞?”沈素张开手,小小的脑袋上摆满了问号。偏偏昭月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一本正经地奇怪道:“这都是殿下您吩咐的制式,咱们一贯都是这么准备的啊,难不成殿下您是觉得还不够奢华……那您别急,奴才这就再找两个人,换把更漂亮的过来!”“更漂亮的?”沈素惊恐,还有比这伞装饰更夸张的吗?昭月颔首:“常备下的还有把金鎏挂玉的,只是奴才一个人搬不动,这才用了这把。”“金……?”沈素被原身的奢侈吓到了,“金的下雨不是会被砸掉么?”“嗯,会,”昭月淡定,“但殿下不是一直最喜欢看那些宫婢百姓下雨时,跟在您后头被淋成落汤鸡还要捡那些金银玉珠的样子嘛,这伞上的珠子,还是您嫌不够为了让百姓捡久一点,特地让奴才命人加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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