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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印暄只觉眼前一花，原来是皇爷爷将他塞进了随侍太监的怀中。

紧接着，明德帝骤然暴起，猛地掀翻了整张膳桌，雷霆般震怒不已：&ldo;那个孽障！畜生！区区一个流刑焉能抵消他犯下的大罪！朕若不痛下决心，如何能扫清这宫中的妖氛瘴气！魏吉祥，重新拟旨！废历王印云墨为庶人，赐鸩酒一杯，不得归葬王陵！&rdo;

一直面色煞白、端坐不语的宁妃扑倒在地，抱住明德帝的脚踝惨声大哭：&ldo;皇上！虎毒不食子啊皇上！云墨毕竟是您的养子，他年少无知，受妖人诱怂，这才犯下大错。求皇上看在并肩王为我朝立下的赫赫战功，看在臣妾姐姐辛苦怀胎、以命换命，臣妾十五年悉心养育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rdo;

明德帝拂袖欲走，被她死死攥住抽不出腿，怒而踹之：&ldo;虎毒不食子！十五年前就是你们一个个都劝朕虎毒不食子，朕才没把他摔死在阶下！&rdo;他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在场的庄敬二妃，以及年长的太监宫女们，&ldo;你问问他们，那孽子当年是如何出生的？！魏吉祥！你说，说给宁妃听听！&rdo;

随侍太监魏吉祥战战兢兢地低头，极力用平淡的语气，念书般说道：&ldo;明德八年冬，并肩王王妃在入宫探亲时提前临盆难产，一连两昼夜无法娩出，到第三日午时，晴天里陡然阴风四起，重云蔽日，四周暗黑如夜，接连不断的惊雷震撼整个京城，其中一道劈在永寿殿的屋脊上，轰塌了半边檐角，王妃便是在那时薨逝。众人皆以为胎死腹中，不料……不料……&rdo;

魏吉祥抖颤着说不下去，明德帝怒气勃然地接口：&ldo;不料一声破响，血水飙飞出丈远，溅得满墙猩红，那婴儿浑身浴血，从撕裂的母腹中生生爬出！朕本欲亲手将这妖孽摔死，你们却一味苦谏，这才留他一条性命。当时朕指天道：&lso;墨云蔽天，乃不祥之兆，此子赐名云墨，将来若有灾厄，愿只应验在他一人身上！&rso;&rdo;

&ldo;若当初朕狠下决断，如今太子也不至于……不至于……&rdo;明德帝双目赤红，剧烈地喘着气，&ldo;端孝皇后只留下唯一血脉，如今竟葬送在这孽子手中！&rdo;

宁妃泪如雨下，哀求道：&ldo;云墨也是并肩王与臣妾姐姐的唯一血脉，臣妾无所出，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皇上若杀他，臣妾定也活不得了，届时九泉之下，臣妾如何向我那可怜的姐姐姐夫交代！&rdo;

望着痛不欲生的爱妃，又想起一生挚友祁映……想起两人总角之交，于乱世中携手举兵，是他为自己打下半个江山；想起他在战场上以身挡箭；想起自己无数次对他说：&ldo;阿映，没有你就没有我。即便是晋封一字并肩王，也无法穷极我心中感念之万一&rdo;；想起他被伤病折磨，临终前将怀孕的妻子含泪托付；想起自己在他床前发誓，一定将他的孩子当做亲生子来抚养……明德帝心底不由产生了动摇。

他沉默良久，面沉如水地扫视一干皇子，语气冷肃：&ldo;你们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孽子？&rdo;

几位皇子不动声色地互觑一眼，见明德帝目光咄咄地望着他们，看来是非得当场表态不可了。泰王与平王率先开口：&ldo;父皇圣明，宸中自有决断，儿臣唯皇命是从，不敢妄议。&rdo;

明德帝不满地冷哼一声，&ldo;说了等于没说！老四老五你们两兄弟一贯和稀泥！老二，你说！&rdo;

瑞王神情端肃地道：&ldo;大哥与六弟都是儿臣的手足，无论父皇最终做何决断，儿臣心中唯悲痛而已。但儿臣知道，帝王无家事，我们的一举一动，天下百姓都睁眼瞻仰着，如今最要紧的，是保存天家颜面、皇室威仪，以免民心动荡。&rdo;

明德帝微微颔首：&ldo;废王诏书一出，势必引得朝野议论纷纷……&rdo;言罢沉吟不止。

瑞王迟疑一下，低声道：&ldo;御医会诊一致结论，太子乃是因外感温热疫毒，三焦气机失常，导致湿浊蕴积，脾肾阳气衰败而薨……&rdo;

瑞王此时忽然说到太子，明德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给名义上的六皇子也弄个暴病身亡，将一切掩盖过去。

这倒也是个喑声息事之法，明德帝方心有所动，宁妃见势不好，扯着龙袍下摆又哀哀凄凄地哭求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姐夫&ldo;在天之灵&rdo;、&ldo;泉下有知&rdo;。明德帝被她弄得心烦意乱，转头见庆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便命道：&ldo;三皇儿，你也说句话！&rdo;

印暄不知皇爷爷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清楚叔伯们在议论什么，只依稀知道跟不见了的太子伯伯与六王叔有关，见皇爷爷问到父王头上，便目不交睫地看着。

庆王面色沉静地行礼：&ldo;儿臣无话可说。&rdo;

明德帝皱眉：&ldo;什么叫无话可说！你平时不是很有主意么？&rdo;

庆王道：&ldo;儿臣怕自己的想法不合二皇兄心意，说了徒增麻烦，不如不说，一切听二皇兄的。&rdo;

明德帝心底陡生一丝警觉，沉声道：&ldo;瑞王有瑞王的考虑，你有你的想法，兄弟意见不同可以商议，何来的&lso;麻烦&rso;？今时朕就要听听你的主意，你说。&rdo;

庆王轻声道：&ldo;儿臣的主意只有一个字，请父皇伸过手来。&rdo;

明德帝不明所以地将右手递过去，庆王一只手握住，另一只覆盖其上，用食指指尖在他掌心画了几笔。

明德帝闭上双眼，半晌不语，最后缓缓将手抽回，说道：&ldo;就这么定了吧，对外只称暴病而亡。&rdo;

印暄见他挣开宁妃的纠缠，转身欲走，好奇地问了句：&ldo;皇爷爷，父王在您手上写了个什么字？&rdo;

明德帝定定看着这个以聪颖著称的小皇孙，忽然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脑门：&ldo;暄儿前阵子一直病着，怎么今日一入宫就想起打听太子伯伯和六王叔的事？跟皇爷爷说实话，谁谁教你这么问的？是不是你父王？&rdo;

印暄心下一慌，险些忍不住去看庆王。但他始终记得父王的叮嘱，嗫嚅道：&ldo;我自己想问，没人教我……&rdo;一边移开目光，飞快地瞟了眼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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