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治已经撩起轿帘要入轿了,一抬眼见她走到京师告示栏前看个半天,而后撕了黄榜。
&ldo;徐达!你撕什么?那是火凤榜啊!&rdo;
李容治闻言,看向刚自巷口出现的高大男子。那男子正是西玄执金吾秦大永,生得虎背熊腰,相貌方正,看似凶猛,李容治曾与他谈过话,是个还不错但可惜执法观念颇为老旧的男人。
他看见徐达朝那男人格外热情地笑道:
&ldo;头儿,我知道是火凤榜啊,怎么?阴间将军就准徐回去当吗?&rdo;
&ldo;也不是啊,原来在你眼里,我也是个没有用的人啊……&rdo;徐达不甚介怀地笑着,未觉背后轿子前的男人在打量着他们。
&ldo;不不,我没这意思。&rdo;秦大永有些手忙脚乱。&ldo;撕得黄榜的人,名下须召齐一队人马方能比试,徐达你……一向独自一人,哪有人……&rdo;肯为你卖命呢?
李容治身边的临秀轻声说:
&ldo;这火凤榜是用来寻出阴间将军的。王爷,听说西玄阴间将军是以服兵为军,足下踏的是满山尸骨,杀生太盛,一过二十五就下地府受审判。我就不懂,西玄人这么喜欢抢着去死吗?&rdo;
李容治寻思片刻,又看向徐达。她正拍拍秦大永的肩,似乎要他安心,随即一转身,恰恰对上他的眼。
她微地一怔,展颜一笑,跨步走来。&ldo;王爷还有事?&rdo;
这笑容虽然灿烂,却远远不及方才她对秦大永热情的笑,李容治心里想着,嘴上微笑:&ldo;二姑娘性子开朗,适合阴间将军之职吗?&rdo;
徐达不好意思地笑道:
&ldo;王爷您就直说了吧,你也认为我怎么破得了袁图大师的命理之说,是吧?我只是凑凑热闹,开个眼界而已,也不是撕了火凤榜,就一定会成为阴间将军。&rdo;
&ldo;本王认为那不是命理,只是袁图的预言罢了,预言是给人打破,不是非要跟着它走的。&rdo;他柔声道。
徐达闻言,深深看他一眼,又开心笑道:
&ldo;王爷说得对,预言是给人打破的,其实袁图大师自预言后,曾私下安慰徐达,西玄人的年命以五、六十为限,大限一至,投胎后虽是另一个肉体凡胎,但其实灵魂是不变的。要是上辈子欢欢喜喜过生活的人,到了下辈子定是笑口常开心无遗憾,他说我上辈子就是那种欢欢喜喜的人,这辈子啊,就是风吹不动闲话放它过的这副模样,已经没办法改了,谁教我上辈子过得太好了呢?&rdo;
&ldo;如此甚好。&rdo;李容治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徐达惆怅啊惆怅,这个人连笑容都能安抚人心。要不是个质子多好,她直接带回家睡。她替他撩过轿帘,准备送他上路后,再替自己悲一下。
要在西玄找个像李容治这么亲切温柔的男人比登天还难哪!
她正等着他上轿,却发现他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ldo;王爷?&rdo;她心知有异,警觉地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的下巴掉了。
整条大街静悄悄地,明明有人,但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何时,街道中央停了一辆人力车,车上有被黑布遮的大铁笼,拉车的车夫不在,而铁笼被打开了……
一头猛虎慢吞吞地步了出来。
用猛这个字,是因为徐达根本没看过真实的考虎。她这十九年来只待在西率京都,没跟皇族子孙游猎过,也不曾看过杂耍团表演,她对老虎的认知就是书上图文解说。眼下亲眼所见,她只觉得脑袋轰轰作响……
庞然大物啊!
此时角抵还没结束,大街上百姓比往常还少些,个个惊惧地跌坐在地,动也不敢动弹。街道两旁的店铺吓得轻轻地掩上门;摊贩悄声无息躲在摊下发抖;路人腿软,有的还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ldo;这是谁干的……&rdo;稍远处的秦大永面色遽变,要冲前拔刀杀虎。
&ldo;头儿别动!&rdo;徐达轻声喝道,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头雄纠纠气昂昂逛大街的老虎。&ldo;万一伤及无辜百姓就不好……是我的错觉吗?牠往这头走来?&rdo;
李容治苦笑:&ldo;似是如此。&rdo;
那更不好。别说这头有个质子王爷,要是牠冲进赛场通道,里头有多少皇族跟百姓?
她又犹豫一会儿,头也不回问道:&ldo;头儿,你杀过虎吗?&rdo;
&ldo;……不曾。&rdo;秦大永见那头老虎往这儿走来,决意豁出去了。
李容治道:&ldo;我幼年曾在猎场看过比牠小些的野虎,那时牠伤重发狂,要三名受过训练的禁卫军方能擒住,当下伤及十来人。&rdo;
徐达心里感慨着,原来跟她心有灵犀的是大魏质子,明白她想在不伤百姓的情况下擒虎……她下意识往李容治脸上看去,他眼儿嘴角依旧弯弯,似是认为这不算什么大事。是他的笑容已成习惯,还是真认为这是小事?
&ldo;王爷……有方法不伤百姓擒下这头猛虎吗?&rdo;她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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