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是矜持地把脸埋进纸巾里,过了半晌,才小小声地哽一下。 方目不斜视地倒车出小区,直到开出了十几公里,感觉程闯似乎平静了不少,才将车停在辅路上。 “这事儿赖我。”方攥着方向盘,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街灯下的道路,“我还是应该拦住你的。现在这整的,好像咱俩是俩变态……你是小变态,我是大变态。” 程闯怎么也想不到方会这样“安慰”他,怒道:“我不是小变态!” 方转头,目光从他那通红的脸往下移,看见程闯膝盖上还放着那个被砸扁的蛋糕盒,“亲手做的,送不出去,很难受吧?” “……”程闯感到绝望,这人怎么这么会戳人心窝子,害他又想哭了。仰着脖子用力地吸了口气,“大丈夫……愿赌服输。” 方“嘿”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伸手去拿那蛋糕盒,程闯犹豫地递给了他。方将盒子四面都擦干净,小心地打开,里头纸杯蛋糕上的奶油已经全部报销,蛋糕本身也没了形状,方颇可惜地说:“这次放了奶油啊?上次都还没有的。” “我新买的奶油。”程闯轻声说,“这次比上次的,一定还要好吃很多。” 方朝他微微一笑,“这我信。”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湿巾擦了擦手,颇郑重地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程闯都来不及阻止,可是看他品尝着蛋糕的表情,程闯又不想阻止了。 过了很久,方也不给反馈,程闯捏紧了安全带,有些难过地低头,“真的好吃吗?” 又一个小蛋糕块被递到了他的面前。程闯抬眼看他。 “真的好吃。”方温和地说,“你自己试一试。” 程闯默默地从他手上咬下那一小块,默默地感受着它在自己口中柔软地融化。 “程小闯,你越来越有经验了,一定会越做越好吃的。”方说,“做坏了也没关系,反正还能给我吃。” 程闯低声说:“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方笑起来:“我知道啊。但是扔了多浪费,是吧。” 方将程闯送回家,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杨爱棠的电话。 他以为杨爱棠是来兴师问罪的,深呼吸一口气接通,对方问的却是:“小闯他还好吗?” “……”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还行吧。” 杨爱棠踟蹰地说:“方,我就是有些被吓到” “是我不好意思。”方很快打断他的话,“真的,我本来想给你发个消息来着……唉,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没,也没多大事儿。” 两相沉默。夜半无人的道路上,方不自觉地越开越快,冷风刮进车窗,像用冰冷的刀背威胁地拍着他的脸。 “方。”杨爱棠终于又开口了,“他知不知道……我……和程瞻……” 这件事,即使是杨爱棠,也觉得难以启齿。 “他不知道。”方说,“我没告诉他。” 杨爱棠说:“我真的很抱歉。” “你为了什么抱歉?”方却说。 杨爱棠一怔:“什么?” “你是为了拒绝小闯而抱歉,还是为了和他哥哥谈过恋爱而抱歉?” 杨爱棠久久没有回答。 “啊,不是……”方只觉得周身都愈来愈冷,以至于将车里残余的蛋糕香气冻了起来,他舔了舔唇,那味道已经寻不见了。 方的车速渐渐稳定了下来。他开始茫然地后悔,这句话一定伤害到了杨爱棠。可是他的心里也有一团乱麻,把五脏六腑都缠绑起来,绞得稀碎,他没有余裕再去顾及杨爱棠的心情了。 “也许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方只觉嗓子发干,“他今晚是不该突然上门去找你,真的,可是在上门之前,他已经等了你半个月,他只是想让你尝一尝他做的蛋糕爱棠,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坏孩子,他真的只是想” “方。”杨爱棠轻声说,“他是什么都不懂,可你也什么都不懂吗?” 这个电话最后也不知是如何结束的。 杨爱棠很少和人吵架,不如说,除了小时候和妈妈吵架、长大后和男朋友吵架,他从来不会和其他外人吵架。他没有想过要让方难堪的。 挂断之后,他在沙发上坐了小一会儿,又挪动手指,进入微信,给方发了一句:“对不起。” 他没有等待方的回复,径自趿拉拖鞋去了厨房,摸着肚皮去开冰箱。他有一种清点冰箱库存的无聊习惯。可是因为出差半个月,冰箱里的新鲜食材早已处理掉,现在只剩下罐头、面食和调料类,他拿出面条皱着眉头思索了阵,决定出一趟门。 他去了离家最近的社区菜篮子小超市,虽然略贵些,但好在营业到很晚。小超市的老板认识他,不仅因为他是常客,而且因为过去有一回他曾派遣程瞻来买小葱,程瞻带了几根粗壮的大葱回去,还说是老板告诉他的大葱小葱都一样。杨爱棠关了火就出门去跟老板理论,大葱小葱怎么可能一样? 老板说:“我不就忽悠他么,我没有小葱,你去别家买吧。” 杨爱棠的眼睛鼻子都皱起来:“你忽悠他,他真的会信。” 老板哈哈大笑,最后去店后头自家的小花盆里给他拔了两根小葱,说你俩真有趣。 那时候他很闲,老板也很闲,北京的天色爽朗,而程瞻双手插兜事不关己地站在大马路的白漆栏杆边,像是等待着家长跟人唠完嗑的小朋友。 不过程瞻搬走以后,他再来买菜,就很少跟老板说话了。 深夜的小超市没有别的顾客,他转了几圈,默默买好了小葱、生姜、奶白菜、老豆腐、切好的猪肉……一不小心,竟然也将购物篮装得满满当当。 结账的时候老板不停地看他,好像总想找个话题,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家后,杨爱棠收到了方的回复:“没关系。是我的问题,非常抱歉。” 杨爱棠寂寞地笑了笑。如果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很快等到属于它的那句没关系就好了。 他先做了一盘小炒肉,又下了一盘奶白菜豆腐汤,最后才煮上面条。 丰盛的香气渐渐弥散开来,舒缓了他的呼吸,他在抽油烟机微热的灯光底下,除了眼前的菜以外什么都不用想,这令他感到一种偏居一隅的安全。 食物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他在这个属于他的角落里放松地哼起了歌。 面条煮好了,他滤掉多余的汤水,铲了一些到奶白菜豆腐汤里,实在铲不动了才小心翼翼端起锅来。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起锅,过去都要依赖程瞻帮忙,但如今程瞻不在了,大半年里他总是可以自食其力的。 程瞻啊程瞻在饮食上面,真的没什么主张。每一次来帮忙起锅,手臂上青筋毕露,手掌稳稳地握住锅把,却还要偷偷地动鼻子,闻着香气赞叹:一定很好吃。于是杨爱棠就会笑他:你什么都说好吃。 可是那天在馄饨店里,程瞻却说:我也不是吃不出好赖的人。 那好像是他 第二天,杨爱棠回来上班,袁槿先来向他汇报这半个月来的工作,看见他左手上通红的一片,大吃一惊:“主管,您的手……” “啊。”杨爱棠随意看了一眼,“烫了一下,已经涂过药了。” “烫伤?”袁槿关心地说,“要不我给您找点儿纱布来包上吧。” “不用这么麻烦。”杨爱棠笑笑,站起身,将西装前襟扣上,“你把材料留下就行,我要去跟周总汇报了。” 袁槿直觉今天的主管似乎心情不好,只得先将材料放下,自己蹑手蹑脚地离开。杨爱棠翻了翻材料,就往六楼去。 刚刚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周总热情的声音:“是小杨吗?快进来快进来。” 杨爱棠踟蹰地推开门,周家诚已经帮他把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拉开。杨爱棠诚惶诚恐:“周总,您这是……” “坐吧。”周总说。 杨爱棠只好坐下,将材料放在桌面上,“我这次去郑州出差,有些感想,跟您汇报一下……” “是这样的,小杨。”周家诚却打断了他,“我这儿也有几句话,想先跟你聊聊。”他回到办公椅上,双手交叠在腹部,思忖着看向杨爱棠的眼睛,“小杨,齐总的事情,是我考虑欠周,向你道歉。” 杨爱棠呆住。 这敞亮的办公室里拉着百叶窗帘,就像无数双开开合合的眼睛都扫向了他。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周总您说什么……” “齐永海的公司被举报到工商去了,听说已经查出来不少猫腻……”周家诚叹口气,“前一阵他不是一直缠着你吗?……说实话,我让你去郑州半个月,也有这点考虑。” “可是,”杨爱棠费力地思考,“您怎么知道……” 他害怕起来,害怕到心脏都绞紧了。周总知道多少了?周总知道齐总“缠着”他,那他知道齐总是如何“缠着”他的吗? “其实比起齐永海,我更熟悉的是他太太。现在……齐永海有点……作风问题,”周总说得很晦涩,“他太太跟他闹离婚呢,丈人也不肯保他了。” “作风问题”。 这里面也包括他吗? 他已经被看穿了吗? 杨爱棠只觉脚底下升起一股寒意。应该再问清楚些的,可他又害怕,怕自己问得越多,就陷得越深,这是一个他没有办法辩白的局。 周家诚打量着自己这位得力爱将,在转椅上坐得端正了些。齐永海被查后,他出去吃饭,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姓齐的男女不忌,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不过前阵子其实已经消停了些,好像是苦追一个人没追到,赞助的场子还被人砸了云云。周家诚当时是听得云里雾里,但此刻,看着杨爱棠那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想,小杨也很漂亮啊!要是栽在小杨手里,那也很正常…… “齐永海,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周家诚不由得真诚地担忧起来,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可真是飞来横祸。 “没有。”杨爱棠连忙应下。继而又思忖着,一字字说道,“就是,他对咱们和levent的合作,可能有点儿……微词。” 周总惊讶地“啊”了一声,眉头皱起来,“这个,levent是我去谈的,确实,可能咱们对接做得不太好。” “周总。”杨爱棠直接地问了,“是levent主动找咱们的吗?” “对。”周家诚看他一眼,也不讳言,“是他们那个工程经理,就是张经理,主动联系我,还说他们的团队很成熟,帮咱们搭建平台,不用再外请别的设计师。” 张经理,就是程瞻的顶头上司,杨爱棠曾在饭桌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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