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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房间里有着令人不安的沉静。我该怎么跟他说新娘是我，要自己掀盖头么？还是，等一等看他的反应？心里没底，只好转头打量靠墙的整面书柜。

&ldo;今日委屈你了。&rdo;

嗯？转身，透过红绸看他，整个人有种美丽的朦胧感。心突突地跳，他是醉了么？还是，他对所有女人都那么温柔？

&ldo;没想到你我真的成夫妻了。&rdo;他仰头，嘴角挂上感恩的笑，满含欣喜地将夫妻二字珍而重之地又念一遍。脉脉看我，眼里流出溺人的波光：&ldo;夫妻者，比翼双飞，夭志不移。罗什此生不敢奢求的，竟在今晚实现。&rdo;

我傻呆呆地站着，脑子糊涂得无法转动。刚刚他在众人面前还那么坚定决然，怎么突然这么大转弯？他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么？

&ldo;你肯定累了吧，这几日定是又无法睡好。今晚早点歇息。&rdo;他靠近我，想拉我的手，被我避开。

&ldo;怎么了？是怪罗什刚才在婚礼上对你冷淡么？&rdo;温柔得让人沉醉的声音如清风拂过，他嘴角噙笑，低头轻语，&ldo;那时不知是你，也无暇顾及。你那么善良，不会为此嗔怪罗什，对么？&rdo;

&ldo;你……你知道我是谁了？&rdo;这样的语气，只有无人在场时他会对我说。手伸出，打算把头上这碍事的布掀了。

&ldo;别动！&rdo;拉住我的手，端详了很久，才柔声说，&ldo;这盖头，只有新郎才可以揭。&rdo;

挡在面前两个小时的红色终于消失，绸布滑落，我刚闭眼适应一下，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上他胸膛，听着咚咚的心跳声，怎么跟我一样急？只一会儿，他稍稍离开身子，搂住我的腰，上下打量，低低赞叹着：&ldo;艾晴，穿上嫁衣真美。&rdo;

&ldo;你，你怎么知道是我？&rdo;如果我没记错，他在整个仪式中应该一眼都没看过我。突然想起当我们被簇拥着进入洞房时，他走在前面，挺得笔直的背有细微颤抖。当时我还以为他仍在愤怒，难道那时他已经知道是我了么？

他把手掌摊开，一小截铅笔在掌心。

&ldo;这，这是……&rdo;

&ldo;是弗沙提婆给我的。&rdo;他笑着，眼底蕴着看不到头的幸福，&ldo;还记得么？他抢走了我本来要喝的第三碗酒。那时偷偷塞了这个给我。&rdo;

弗沙提婆！我呆住了。怪不得刚才要进洞房前他曾对我偷偷挤眉弄眼，我却没领悟。可是，他不是说要让罗什自己发现么？他是怕罗什不明就里伤害到我么？还有，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随身带着我留下的东西……的ea&ldo;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阿素耶末帝，所以都没有对你看过一眼。本来决定绝不走进房间半步，拿到这笔，罗什一下子明白了。&rdo;他低头贴着我的耳朵，呼出的气让我痒痒，&ldo;赶紧看向场中被人冷落的新娘，只一眼便知那傻傻站着的委屈新娘竟然是你！&rdo;

那样混乱的场面，我也没注意他在看我。扭开身子，红着脸问：&ldo;可是我戴着盖头，你怎么看得出是我？&rdo;

&ldo;这世间女子，罗什最熟悉的便是你，怎会看不出你的体态？&rdo;他调皮地一笑，又上下仔细地看，&ldo;阿素耶末帝可比你高一些，也不如你窈窕。只是，你是怎么被掉包的？&rdo;

我拉着他在床沿坐下，将整个过程说一遍。罗什这才恍然大悟，不停笑着摇头，感慨连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了。

说完这些，我仍是心底不安，想了想还是问出口：&ldo;罗什，你会后悔娶了我么？&rdo;

他惊讶地看我：&ldo;艾晴，你知道罗什对你的心，二十多年没有变过。能得你为妻，罗什感激佛祖都来不及，怎会后悔？&rdo;

&ldo;可是……&rdo;我嗫嚅着，&ldo;你不是说修行之乐胜于五欲之乐么？&rdo;

他呆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ldo;若是对着自己不爱的女子，自然无欲。可是，现在罗什的妻是你，这滴蜜如此甘甜醇美，罗什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欲自拔。至于大象、五毒和老鼠，既然世间无人可免，罗什也是有七情六欲之人。逃不出这劫，入不得涅槃，但只要能得你这滴蜜糖，罗什也就无惧了。&rdo;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沉思。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再看向我时，浓浓的歉疚流出眼底。心一下子紧缩，他终究还是介怀的。这个结，到底要跟着他到何时啊？

一只手掌覆在我手背上，另一只手拂去我脸上的碎发，缓慢而轻柔地说：&ldo;艾晴，世间男子对心爱之人，最大的承诺便是结为夫妻。你把自己交给我，受尽委屈，你我也早有了夫妻之实。罗什一直希望，能给你真正的名分……&rdo;

嘘出一口气，原来是我多心了，他并不是后悔娶我。笑着摇摇头：&ldo;我不介意的……&rdo;

&ldo;可我介意。&rdo;他打断我，抬头凝思片刻，再看向我时，眼底闪烁着晶光，&ldo;艾晴，这两日被羁，罗什一直回想你在佛堂上对着我点头那一刻。你那时绝望的眼神，让罗什肝肠寸断。罗什在想，你必定会走，你怎能忍受罗什另娶他人？而你若是走了，便是千年之隔，叫我到何处去寻？我便是愿意再等十年二十年，也等不到你回来。&rdo;

他已泣不成声，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怕一放开我便会消失不见。&ldo;罗什一直想着，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失去了你。这感觉让罗什如此害怕，两日里悔不堪言，悔不堪言啊！早知会被逼娶妻，我为何不早娶你？为何不早给你一个罗什一直想给却不敢给的名分？什么使命愿想，这些东西羁縻了自身，更辜负了你。&rdo;他嘴角战栗着，抚摸上我的脸庞，&ldo;艾晴，罗什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你了……&rdo;

我泪流满面，颤抖着抚上他瘦得凹下去的脸颊，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摇头的力气。

他哽咽着叫一声我的名字，双手抚着我的脸，将额头顶住我的额：&ldo;所以当拿到这截笔，罗什如雷轰顶，五味杂陈。罗什居然娶的是你，真的是你！那一刻，我竟是感激吕光的。他虽坏我修行，逼我破戒娶亲，可是却因佛陀怜慈，让罗什真正与你结合，这是罗什心底从不敢坦言的最深渴望。所以，罗什不再怨恨他。&rdo;浅灰眼光笼罩着我，为我抹去泪水，&ldo;只是委屈你了，我的妻……&rdo;

我的妻！

我拼命摇头，我委屈么？也许在外人看来，我是真的很委屈。初夜在屈辱的监视下忍痛熬过，婚礼在刀戈相向中未曾见到一点喜庆。可是，我不悔。我爱他，爱何须计较谁付出更多？我想要跟着他，这渴望是那么强烈，只要他也爱我，那点外来的委屈，算得了什么？

&ldo;罗什，你别忘了，我来自未来。你的记载本就有&lso;妻以龟兹王女&rso;，这位王女名字就叫阿竭耶末帝。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你的历史中，可是你看，我就是这位龟兹王女，我就是阿竭耶末帝。所以，你的历史中有我，你娶的就是我，这些都是命定。我穿越千年时光，遇见你，爱上你，到成为你的妻，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我不后悔，也不委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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