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王绾硬着头皮表示:“昔商君变法,岂非变更了祖宗之法?”秦国一向不遵循祖法,而是什么对国家好就用什么。所以分封现在有利于治国就可用,以后不利的时候自然就不用了。扶苏点头:“不错,史官可记下了?”史官头也不抬,用行动表示自己在记。扶苏便道:“于国有利时方可改制,然分封除外。自今日起为祖训,父亲以为如何?”秦王政颔首:“善。”边郡管辖困难就努力克服困难,休想走什么捷径。只顾自己一时舒坦,那大秦还有什么未来?王绾愣住了,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之前王上没有反驳,并不是他赞成这个提议。而是王上懒得反驳,交由太子替他说清他想说的话。也是,太子与王上虽然在某些细枝末节的执政理念上存在冲突,但大事上一直都是完美契合的。既然太子一直在挑刺反驳,那么就证明王上不看好他的提议。只不过他方才一直以为太子是在帮忙寻找提议里的漏洞,辅助他完善这个策略。王绾面色剧变:“王上!”秦王政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寡人要天下权柄尽在我一人之手。”王绾无法理解:“可太子他”太子难道不是已经分走了大量权柄吗?王上能分权给太子,为何吝啬给其他公子?扶苏摇了摇头:“我与相国并无不同。”父亲给予他的权柄,是随时能收回来的。这不算是他分走了王权,而是他拿到了代行王权的临时许可。如果说相国是秦王的秘书,太子就是秘书中权利最大的那个,仅此而已。但分封不同,诸侯王是正儿八经分走了权利的。而且这个权利远在边陲、拥有自己的独立性,自成一国,天子无法轻易染指。秦王政不欲再同王绾废话,只道:“王卿回去再想想吧,治理边陲难道只有分封一条路可走吗?”此前父子俩曾商讨过将子婴派往齐地担任郡守,借他宗室的身份和郡守的职权教化齐人。待事成再更换新的郡守过去,不把宗室长久地留在偏远地区。其实在大秦的郡县制中,“郡”的官僚结构是仿照中央来的。中央有监察百官的御史、郡也有监察地方的郡监,中央有掌管武将的国尉、郡也有掌管军事的郡尉。各郡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只不过自主权远不如诸侯国那么大。但本质上做的事情和诸侯国类似,派遣的郡守靠谱的话,完全可以代替诸侯国存在。王绾与其提议分封诸子,还不如提议把公子们派去边陲当郡守。郡守容易更换,等他们治理好了以后直接把人调回来就是了。选择分封不就是诸侯王会因为封地是自己的地盘,所以好好治理吗?要是搞那种儿戏的“分封”,别人去了之后知道自己迟早是要被除国,怎么可能好好治理。要么摆烂,要么努力积蓄力量脱离朝堂掌控,指望大家都乖乖听话实在太不靠谱了。目送王绾失魂落魄地离开后,扶苏对父亲说道:“若想弟妹们走郡守的路子,其实也不难。”抛开他们公子公主的身份,只当普通臣子。去边郡当郡守,就是在给他们积攒政绩的机会。若是当得好了,自然可以调回中央升任高官。为了升官获取更多的权柄,即便当不了诸侯王,他们也会好好干活的。其他郡守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郡守可能更愿意在地方上逍遥自在,不一定肯回中央。公子公主则不同,出于对父亲的孺慕,想回来的肯定是大多数。不仅是为了权利,更是为了得到来自父亲的肯定与信重。若非大一统王朝不适合竞争上岗,用政绩来评判谁更适合做太子其实更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扶苏把这个危险的念头抹掉。不行,不能开立贤的口子。嫡长子的遮羞布还是要保留着的,朝堂要以稳为主,不能冒进。秦王政赞同儿子的看法:“只是你那些年长的弟妹已经入了中央,再派他们去边陲,怕是行不通了。”他们已经在中央担任了要职,现在跟人说你得去地方拼搏,然后干得好回来给你封个高官,也不一定能封比如今更高的官职。所以这招只能拿去忽悠后面那些年纪小还没入朝的,等他们学成出来把人打发去边郡试试。而且也不是每个秦王都能用这招。秦王政人格魅力大,能吸引儿女抛弃在边郡自己做主的畅快日子回朝。别的秦王不一定有他这个本事,别是把儿女派出去后就叫不回来了。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中央对郡守拥有最高任免权。但世界上总不乏例外,朝堂式微的时候就别指望地方官还会听话了。扶苏倒是给父亲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父亲应该这样想,朝堂式微的时候反正边郡无论是谁当郡守都会不听号令。与其叫外人担任郡守,不如叫自家子孙担任。”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家出的郡守能反过来把没用的君王干掉,自己取而代之,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总比天子在中央孤立无援,地方上全是外姓人要强。秦王政:……来了来了,又是熟悉的诡辩。每每和太子谈论这个,秦王政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他连扶苏这个臭小子都管不住,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知道后世子孙里会出什么妖魔鬼怪。扶苏想说的也是这个。与其把一切都往最好的方面设想,倒不如一切都朝最差的考虑。然后在最差的条件下找点自我安慰,并且多给儿孙留些底牌。扶苏:我只有一个目标,大秦能够延续下去。至于是怎么延续的,用什么奇形怪状的办法延续的,那都不重要。你就说延没延续吧?秦王政:“……寡人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扶苏乖巧应是,并表示那他自己出去走走。方才虽被王绾打断了,可他看着时间还早,可以在章台宫里散散心。太子体贴地把空间留给父亲,让他慢慢思考。桥松和蒙毅都很乖觉地保持缄默,没有打扰秦王政。史官看殿内没有什么乐子了,抱着起居册悄悄跟了出去。扶苏听到脚步声回头:“史史官跟来做什么?我只是随便逛逛,怕是没什么好记录的。”史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声称呼顶回去了,他沉默一瞬才感慨道:“太子殿下不愧和太孙是亲父子。”都爱这么喊他,而且都是故意的。桥松: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扶苏从善如流地改口:“原来起居郎不喜欢我这么喊吗?”明知故问。史官见太子调戏过他之后心情越发愉悦起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到底没敢叫太子看见,只是偷偷翻的。这时史官才说起自己的来意。也没别的目的,就是过来问问方才太子和王绾的交锋。双方说话有些隐晦,史官表示他只是个单纯的史官,不太懂朝中风云。请太子说详细点,不然他不好记录。扶苏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怀里的起居册:“我记得,起居册里记录得一般都很简略吧?”正史又不会给你分析一件事的前因后果,一般都是发生了什么、对话了什么直接用最简单的字句记录下来就行的。如果谁和谁的对话没讲明白,信息量很大,史官一般也不会去管。反正他如实记录了,感兴趣的人自然会自己去琢磨。所以史官跑来问这个,纯粹就是自己吃瓜没吃明白,跟他的记录没关系。史官装傻充愣:“太子是嫌微臣记载得太详细了吗?可不是您说要事无巨细都写下来的?”他可是连王上每顿吃了什么都写了,偶尔有空还会去问问厨子某些菜是怎么做的。之所以会这么积极,主要是作为史官,他看多了史书,太懂闲得无聊琢磨史书的人都在想什么了。比如他以前看周天子的记载,就很好奇周天子每天吃什么用什么。但一般的记录只会写东西的名称,不会写做法,想了解做法还得多翻一些别的记载才能得知。周天子哪有他们王上英明神武,后人肯定对王上比对周天子更加好奇。他身上肩负着很重的担子,务必要把王上的一切都记载得清清楚楚。顺便在起居册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告知后人这些事情都是他史菅记录的,他要借此万古留名。比如方才这段对话,他就可以给自己加戏太子问起居录,起居郎菅曰:“事无巨细,皆已记录。”是的,他还能借此强调一下他的名是“菅”,不要总是只记得他姓史。菅,一种野草,叶子尖而细长,能开绿花,结褐色的果实。草菅人命的那个菅,读间不读官。说起来他爹为什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扶苏没有点破史官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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