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遥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小气。” “嗯哼。”梁逍说,“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家里三孩子,天天和我说有兄弟姐妹多好,热闹,觉得独生子女太孤独。我心说快得了吧,那是你不知道独生子女多快乐,我自个儿在家撒野想干嘛干嘛,他们都不能理解我。” 独生子是家里的宝贝,吃的用的玩的全紧着一个人给,可以拥有百分百的爸爸妈妈。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买了半个西瓜一起吃,我拿了勺子直接在正中间挖了一块,把我室友看傻了。他说在他们家都是从旁边开始吃,中间最甜的要留到最后一起分着吃。” 那是梁逍讲遥遥的过去,已经写的差不多了,你们是想今天一口气看完还是明天看呀?今天看明天就不更了,我看看多少人想今天看的。 陆瑶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父亲陆北川经商,母亲代玲曾是部队的文艺兵,生下她后便从部队离开。 她的父母很恩爱,相识于一场演出,陆北川对代玲一见钟情。 代玲年轻时很漂亮,她的美丽自然留给了陆瑶,八十年代,很多家庭仍在为生计烦恼,而陆北川和代玲早早给了陆瑶最好的生活。 陆瑶很乖,长的像妈妈,抱出去总有人想要亲亲她。每当这时一向温柔贤淑的代玲都会严肃起来,她不允许别人碰她的女儿,从陆瑶出生那天起,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她的珍珠,是她的命。 代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陆瑶,温声细语地给她讲故事,教她做人的道理。在那个思想刚刚解放的年代,代玲无疑是新潮的,她是一个开明的妈妈,她给陆瑶穿公主裙,戴蝴蝶结,把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 街坊邻居无法接受这么一个时髦的妈妈和女儿,私下里总讨论她们,说她们腐败,被洋人洗了脑子。 代玲对此毫不在意,她告诉陆瑶女孩子要爱自己,要独立,长大之后要为自己活。 这本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直到那天,陆瑶出了意外。 陆瑶是在代玲手上出的事,她们在玩球的时候陆瑶摔了一跤,代玲没有护住,地上一块石头正磕着陆瑶的后脑勺。 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陆瑶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挺过来,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代玲就疯了。 她从未如此疯狂,陆瑶是她的命。 之后的两年代玲过的浑浑噩噩,没有孩子的人生仿佛失去生存的希望,她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死在陆瑶离开她的那一天。 她时常一个人坐在窗口,盯着无人的院子疯笑。如果那天她没有带陆瑶玩球,或者她再快一点,仔细一点,看到那块要命的石头,现在陆瑶还好好地躺在她的腿上,甜甜的喊她“妈妈”。 内疚和悔恨淹没了代玲,她每天都很痛苦,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有陆瑶一个孩子,她也只要那个孩子。 发现自己又怀孕的时候代玲有整整三天没有说话,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三天后,她打开房门,宛如新生,容光焕发地对陆北川说:“是囡囡回来了。” 怀孕的八个月是她最辛苦的八个月,这个孩子来的不好,代玲的精神在陆瑶死后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如当初怀陆瑶的时候,才三个月她就住进了医院,医生说孩子不一定能保住,即便保住也可能会有先天问题。 代玲怎么会听,她每天卧床,靠打保胎针吊着孩子的命。才八个月,孩子就不得不提前离开母亲温暖的子宫,剖了出来。 陆斯遥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风都带着哨子。 代玲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刚剖下来连哭都很小声的孩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和她的囡囡是那么像,一模一样。 医生也很高兴,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根本活不下来,即便出生也会有缺陷,可检查之后发现孩子只是比足月出生的婴儿差了那么一点点,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把孩子抱给代玲,告诉她:“这小子命大的嘞,以后有福哦。” 代玲把襁褓拉拉好,摸摸孩子的脸:“什么小子,是丫头。” 医生笑着说:“是小子哦,你们家真有福气。” 代玲柔和的面庞在那一刻变得僵硬,她的手停滞在婴儿柔嫩的脸颊上,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她不顾严寒天气,扒开了裹着儿子的襁褓。 怎么会是小子呢?她怀的明明是个丫头,她的囡囡明明是个女儿啊。 代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抗拒见孩子,不肯给孩子喂奶。 医生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别人家生了儿子不知道多开心,怎么这家却仿佛生了个怪胎。 陆北川知道代玲的症结,明白她是还放不下陆瑶,便抱着陆斯遥来到病房,对她说:“你想要姑娘,就把孩子当姑娘养,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忍心真不管啊。” 陆北川本意是想让代玲先接受陆斯遥,小孩儿刚生没几天又没奶喝,哭都没有力气,实在是心疼人。 就是这句话打动了代玲,她觉得丈夫说的对,并且认为陆北川是和她一个阵营。他们没生过儿子,从来没有,她只有这个女儿。 代玲给孩子起名叫“思瑶”,陆北川上户口时瞒着代玲给改成了“斯遥”。 代玲渐渐高兴了,精神看着也好多了,每天爱不释手的抱着陆斯遥,叫陆瑶的小名,叫他“囡囡”。她更加变本加厉的爱护这个孩子,并且草木皆兵,任何可能会伤到孩子的人或事都不允许出现。 陆斯遥不是足月出生,幼时身体弱,代玲不分昼夜的悉心照顾,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代玲给陆斯遥买小裙子,给他留长头发,扎蝴蝶结。 陆斯遥和陆瑶长的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有时陆北川看着他都会有些恍惚,是不是陆瑶真的回来了。 男孩子小的时候穿裙子是可爱,是好玩儿,即便心里觉得不对不应该,也不会太激烈的制止。 陆斯遥被代玲当作姑娘养了五年,包括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儿,代玲教他蹲着尿尿。 五岁那年代玲的母亲也就是陆斯遥的外婆生了病,代玲要照顾老人,尽管不放心但代玲实在是分身乏术,那是陆斯遥出生后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妈妈。 他被奶奶接到了乡下。 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短暂而快乐,老太太早看不惯儿媳妇病态的教育,接到陆斯遥的当天就带他去剪了头发,换掉他的裙子,给他套上小短裤。 陆斯遥懵懵懂懂的,但很听话,不哭也不闹。 乡间好多同龄小男孩儿,成天在地上打滚疯跑,老太太让陆斯遥跟他们一起玩儿。 起初陆斯遥并不适应,他被代玲保护的太好了,没有怎么磕碰过,可和男孩儿在一起皮怎么可能不受伤。 陆斯遥摔了好几跤,膝盖腿全破了。 老太太也心疼啊,晚上给陆斯遥擦药的时候问他:“小宝,你哭了没?” 陆斯遥眼泪汪汪的要奶奶呼呼,点头说好疼。 老太太狠着心不哄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许哭。” 五岁大的孩子让他学会不哭是很难的,但代玲的畸形教育逼迫着老太太,必须迅速教会陆斯遥怎么做一个男孩儿,不然以后是要出大事的。 陆斯遥在老太太身边飞速成长,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影响是很大的,没过几天,陆斯遥就跟着那帮熊孩子一起打闹疯玩,他丢掉了代玲强塞给他的女孩子的柔软,皮的没边,还会欺负人家小女孩。 可后来又有一天,陆斯遥红着眼眶回了家,他现在会忍着眼泪了。 老太太问他咋了,陆斯遥揉揉眼睛,说:“蛋蛋笑话我尿尿,说我是女孩儿!” 老太太那天才知道孙子一直是蹲着尿的。 她当时就气红了眼,一个电话打给陆北川,问他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好好一个男娃,为什么要蹲着尿尿。 陆北川工作繁忙,有时无暇顾及家庭,代玲也不让他管孩子的事儿:“妈,小玲还没放下那事儿呢,你给管管孩子,掰一掰,小玲那边我再去说。” “孩子不是你生的?你就让你老婆这么糟蹋?你们都别管了,我带小宝回海城住,我还就不信了,我好好一个孙子能让你们养成孙女!” 老太太说走就走,当天就收拾了行李,领着陆斯遥坐火车去海城。 去了海城的陆斯遥完全脱离了代玲,奶奶家住在一条弄堂里,这儿也有很多小朋友,他在这里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踢皮球,打弹枪,和别的男孩一样站着尿尿。 为了不让代玲带走陆斯遥,老太太直接给陆斯遥在海城报了小学。 陆斯遥的外婆撑了半年走了,人一走,代玲马上找来了。 她来的时候陆斯遥正在泥地里打滚,短发利落清爽,老太太给他买的西装背带裤弄的特别脏。 代玲差点没认出来,她生气地拖着陆斯遥的胳膊,要带他回南城,陆斯遥很久没见到妈妈了,原本很开心,可妈妈抓的他很疼,他边走边喊“奶奶”,让奶奶来救他。 之后的一切都很混乱,老太太不让陆斯遥回去,代玲让陆斯遥必须回去。她责怪老太太把孩子带歪了,剪掉了她最心爱的头发,毁了她的心血。 老太太对她不满很久,说了句:“男孩子本来就是短头发。” 陆斯遥已经在这边玩野了,还会蹿火,跟着说:“男孩子还要站着尿尿!” 那是陆斯遥出生后,代玲第一次情绪失控。 她尖利的叫嚷,没有丝毫昔日温柔的样子,如泼妇般打砸家里的东西,疯狂地说:“这是女儿!囡囡是我的女儿!你们别想抢走我的女儿!” 陆斯遥被吓哭了,老太太抱着他,不停在耳边说:“你是男孩,是男孩,别听你妈的,她疯了。” 最后是陆北川出面,中断了这场风波。 代玲离不开陆斯遥,陆北川向老太太承诺,不会再给他穿裙子,也不会蹲着尿尿,老太太才同意他们把陆斯遥带回家。 可是海城离南城那么远,陆北川工作又忙,一出差就十天半月不着家,根本管不着代玲。 没过多久,陆斯遥又重新穿上了小裙子,留起了头发。 小学六年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每天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和男孩子一起玩。大家年龄都很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原本就是男生女生天天闹在一起。 可上了中学后就不一样了。 另类的穿衣打扮让陆斯遥成为了众矢之的,他还是穿的像个女生,但是去男厕所尿尿。 他开始被孤立,被嘲笑,被欺负,被骂“变态”“二椅子”。 陆斯遥回到家,扯掉自己的头花,代玲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陆斯遥生气的看着妈妈:“我不是变态二椅子,我是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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