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知道自己方才从水中走出,衣料尽被沾湿,紧贴在身上,衣襟也十分凌乱,看着很不成体统,却不知这么个狼狈模样为何会激得对方生出满目欲色。他既然挣脱不开,只好出声喝道:&ldo;昭炎,放我起来。&rdo;
谁知这话说出,魔尊却似没有听见,长垣疑惑地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对方不止眸色暗红,连脸颊颈项上的暗纹也尽数涌了出来,分明是魔性上来的征兆。他先前见过这人魔性大发的样子,生怕他此刻又像月魇时那般失了神智,立时便想从他身下逃出。谁知刚一挣动,就被对方更加用力地压制住,他后背被那山石硌得疼痛,又毫无办法,想了想,只得把声音放软了一些:&ldo;昭炎,你不要压着我,你太沉了,我受不住。&rdo;
听了这句话,魔尊终于有了些反应,垂下一双红瞳望着他,喃喃道:&ldo;我太沉了么?怎么师父以前都从不嫌我沉。&rdo;
长垣听了,简直哭笑不得:&ldo;你以前的身形和现在怎么能比?&rdo;
魔尊皱了皱眉,很不高兴似的道:&ldo;原来师父是嫌我长大了,&rdo;顿了顿,又垂了眼睑,&ldo;可我对师父的心,还跟从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rdo;
他这话说得低沉,隐约还有一丝惆怅之意,而后松开制着长垣的双手,翻身坐了起来。
长垣原本以为他定要趁着魔性上来胡作非为一番,谁知他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竟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只奇怪地抬眼向他看去。只见魔尊眸中欲色已渐渐消散,兀自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唇上还有一道明晃晃的咬痕。长垣一看见他唇上咬痕,脸上便是一热,犹豫着想要起身走开,却又被魔尊拽住衣袖。
长垣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刚要说话,便听对方道:&ldo;师父穿着一身湿衣,想必不大舒坦,还是弄干了好。&rdo;
他说完这句,便伸手抚来,掌心带着一团暖融融的红光,将长垣一身水气尽数拂去。而后衣袖一振,将自己身上的水气也震落下去,这才抬起眼来,向着长垣微微一笑。他这笑容既温暖又乖觉,看得长垣微微一怔,不由也对他回以一笑。
魔尊看着他笑容,忽而便有片刻失神,而后低低道:&ldo;师父,让我在你膝盖上枕一会,好不好?&rdo;
他方才做了许多出格的事,皆是随心所欲,不知这会为何竟知道要出声询问,长垣稍一讶异,才点了点头。
魔尊果然俯身过来,将头枕在他膝上,这是他年少时常有的撒娇举动,却不知自己现在身形高大,气势迫人,还这样枕在长垣膝上,倒是让长垣有种被猛兽扑倒的错觉,非但不像从前那样生出满心怜爱,反而还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这么枕了片刻,又抬起眼来:&ldo;师父为什么不肯摸我头发,你不是说我发色生的好看,你很是喜欢么?&rdo;
长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心里对这人火红的发色着实有些偏爱,不由便伸出手去,在他头顶上摸了摸。魔尊受了这两下抚摸,终于露出惬意之色,轻轻阖了眼皮,像一只打盹的大猫。长垣见他总算不像先前那样危险,也稍稍放松了些许,手指在他发间抚过,又摸上他脸颊,沿着他脸上若隐若现的暗纹描摹了两下,想起当年自己初见他时,他还是个一团稚气的小童,哪里会想到那竟是天魔转世的化身。一想到此处,他又想到他二人终究是对立之势,方才浅静平和的心境忽而便是一沉,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他手刚一收回,魔尊便睁开眼睛,沉沉向他看来,目光中似有探寻之意。长垣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安宁氛围,只好掩饰着笑了笑:&ldo;方才被那金甲夔牛一闹,倒险些忘了正事,我们还要寻查此地灵气充沛的因由,怎么能光顾着在此处耽搁时间,还是早些动身的好。&rdo;
魔尊听了,并没有起身,依旧枕在他膝上,低低地道:&ldo;灵气的事虽然重大,却也不在这一两日之间,何必这么着急,&rdo;他用侧脸在长垣膝上蹭了蹭,又打了个呵欠,&ldo;说实话,我巴不得多耽搁些时间,最好永远留在这里,不用再回去才好。&rdo;
长垣忍不住嗤笑一声:&ldo;亏你还是魔界之尊,竟不想着早些回去统领魔界,反而要留在这险峻蛮荒的异界之中,究竟是何道理?&rdo;
魔尊也笑了:&ldo;这异界虽然四处都是山火,又有凶兽,可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彼此相伴,自然比回到魔界做那魔尊要快活得多了。&rdo;
长垣怔了怔,想起他们回去之后就算暂且不用彼此为敌,可终究身份立场大为不同,只怕是要天各一方,极难相见,与现下一比,好像确实在这异界里更为自在一些。他虽也生出这个念头,可表面上却不显露,只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魔尊仰头看了他片刻,忽而道:&ldo;师父,你知道先前我为何肯应下三界之盟么?&rdo;
长垣微微一愣,他其实也疑惑过此事,毕竟仙魔两界势同水火,倘若说那时仙界是因元气大伤,不得已才应下这盟约的话。那魔界身为仙魔之战中势力鼎盛的一方,以魔尊的性子,怎会不趁势将对方除去,反而还应下三界之盟,让仙界与他们平起平坐。他怎么也想不通个中因由,只好犹豫着道:&ldo;听说三界之盟是妖界的主意,难不成你是看在十妖王的面子上才应下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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