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阳大学的中年教师,一直守在门口,一见我出来,迎上前悄悄地问:&ldo;挨揍没有?&rdo;
我摇摇头说没有。
旁边有一个人说:&ldo;挨揍了你也不敢说吧?&rdo;
我说真没挨揍。
他不信,说要不就是我不好意思承认。
大学教师告诉我,那人的一个出差的伴儿也被弄进去了。我这才知道,他是在等着屋里那个&ldo;贝雷帽&rdo;被放出来。
我不禁同情地望了他一眼……
大学教师真是个好心人。虽然我被弄进去了,人家却替我代买了一张票,还替我担着份儿心……
谢过他,和他告别后,依着我的性格,我真想找站里负责治安的领导去,把我亲身经历的,亲眼看见的,讲给对方听听……
但最后我还是打消了此种念头,换了一种较为现实的看法说服自己‐‐生活也许原本就是这样子的吧,在那一天,那一时刻,也许地球上的许多国家里,都同时发生着警察粗暴地对待公民的事吧?我们这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又一点儿不比别的国家高多少。说三道四的,是否会显得自己眼睛长了钩子似的,专善于发现我们美好的社会主义现实中的阴暗面呢?是否倒显得自己太矫情、太少见多怪、太小题大做了呢?
于是似乎也就顿悟了、释然了……
正是从那一天起,离开家门,我总是要摸摸兜儿,提醒自己,带上&ldo;护身符&rdo;。有时候,它们还真的保护过我啊。即使带了,遇到我看不过眼的事,能说服自己一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也不太勇于&ldo;仗义执言&rdo;了……
生活改变我们是极其容易的。或许,我们每个人,迟早总是要被生活改变成它所乐于认同的样子吧?
3现实,在多大程度上真的是现实
如果说以上所述那件事,只不过使我从中吸取了一次以情节剧开始,以&ldo;黑色幽默&rdo;告终的教训,那么在绥芬河市的经历,就很有点凶险了……
年初我应邀到那里采访。一天清早起来,去逛中俄自由交易市场。逛着逛着,忽然前边一片喊打之声。抬头望去,见几个人在围打一个人。问身旁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答曰在打小偷。问偷了什么?答曰偷了某摆摊的一块&ldo;苏联表&rdo;。我想小偷者,确如过街老鼠,是差不多人见人恨的。遭一顿打,也算是受一次惩罚吧。于是继续逛我的。孰料那小偷突转而逃,朝我这个方向逃来。也是个青年。看样子是南方人。我这里的几个摊主,不约而同地纷纷一跃而起,几乎就在我面前堵截住了那小偷。于是堵截者和追赶者双方合起伙来,一齐痛打。即不但动拳脚,还用起他们支棚子的棍棒来。参加打的人,几乎是转眼间便由原先的几个发展到十几个二十来个。
&ldo;打!往死里打……&rdo;
&ldo;法不罚众,打死不偿命!&rdo;
他们一边打一边喊叫着。
有人打到了一拳,或踢到了一脚,面带一种获得极大满足的笑意,退回到他们的摊位接着幸灾乐祸地看……
有的则打起来没完,而且越打越发狠……
最初我还能听到那小偷的求饶声、惨叫声,顷刻便只能听到棍棒落在肉体上的声音了……
我觉得,那小偷,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具活的人靶。
我看得出来,不少的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是早已蜷伏着某种想要打某一个人的野蛮冲动了,只不过尚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或借口。而打一个小偷,这理由是相应充分的,这借口似乎也是正当的……
当代文明社会的法律,之所以特别规定出对犯人(包括死刑犯,当然也包括尚未被宣判罪名成立的疑犯)的人道原则,那实在也是因为,法学家和社会心理学家们对于蜷伏在不少人潜意识里的野蛮冲动早有敏感的觉察和透彻的分析,并希望成功地抑制它。这一种野蛮冲动的心理历史渊源极其悠久,它证明人类的确是有以虐待自己的同类为娱的劣根性的。这一点是人有时候连动物也莫如的,而人尤其卑劣处正在于还要为此制造理由和寻找借口。在一个普遍的人们之尊严缺少保障的社会里,普遍人们的潜意识里几乎都不可避免地蜷伏着想要将某一个人打翻在地并予以践踏之的野蛮冲动。某些时期某种情况之下一旦有人振臂一呼,他们会旋即扑向任何一个被指喝为小偷、流氓、无赖之类的人,哪怕他们明知被指喝的人并不是真的坏人。而且,当我们对此种现象予以特别的观察,我们定会发现,他们中,某些家伙本身即小偷、即流氓、即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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