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只是将她视为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低贱玩物。压根不配与他明媒正娶的妻相提并论。
没兴致时,便叫她去嫁旁人,起了兴头,便又叫她过来发泄,让她承受他人后肆意的轻薄与孟浪的侮辱。
她身上一阵凉,一阵热,低眸道:“当年,漆灵山那晚后,公子不是原本便预备一剑杀了我?不知那时三年后的约定,是否还有效?”
沈长离是个从不低头服软的人,无论在哪方面。
这次竟没说要杀她的话。
他支着下颌,懒懒看向她:“你不是知道,我喜好流连勾栏。如今想来,那一晚倒是也算不得什么。”
她知道,他是在刺她。刺她以前在上京碧华楼时,对他说的那句怨话。
只是如今,她太疲惫了,也无意再探究。
她不知道自己深夜出现在这里,与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想赶紧拿了案几上那一注封好的心头血离去。
沈长离没阻止她,视线回到了手中舆图上,只是神情冷了下去,听之任之。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却顿了脚步,轻声说:“我本以为,你上次给我的是毒血。”
白茸心底素来纯善,以前从不怀疑人,更不会怀疑他。因为毫无疑问,他曾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最爱她的人,直到如今,她也丝毫没有怀疑过,他曾给予她的那一份沉甸甸的爱。一个男人在他少年时,能给出的最纯粹炽热的感情。
而他那样畅快地给了她血,她竟怀疑过,沈长离给她的是否一管毒血,就为了见她痛苦难看的模样。
她麻木地想,他若是想看,她给他看就是。温濯情况再也拖不下去了。她平静麻木,抱着这样的想法拿药回去,却没想到,真的可以应上方子,并且有效。
他眉睫未动,语气染上几分冰凉:“便是毒血。”
“过几日,待他毒发身亡了,你再去为他戴孝哭坟,岂不正好?”
伤言如刀,她的心,早被数不清的钝刀子,一刀刀割得没有感觉了,也流不出多少血了。
轩窗未阖,外头卷入一阵清凉晚风,白茸方嗅到他衣衫上,沾染的一点清冽的梨花雕味道。往上,便看到高挺的鼻梁上,一双雾霭沉沉,清冷漂亮的眼,正望着她。
两人对视着,白茸唇动了动:“你要顾好自己,不要让人担心。”
她察觉得到,他身上有伤,他不说也瞒不过她。沈桓玉从小就不在意自己身体,常需她记得。
以后长路漫漫,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陪他走下去了。
拿了那管血,白茸转身要走,却没有走掉。
一双大手从背后揽了她细细的腰。
清浅的呼吸落在她颈窝里。
他人较平时略苍白,那段清冷不近人情的气质极明显,眸子却幽亮,像是雪地中燃起的一簇缥缈的冷焰:“方才,可是在心疼我?”
白茸浑身僵硬。身后,这具已臻成熟的男人身体温热有力,心跳坚实,和以前像,又不完全相同。
她语气也紧绷:“以前又不是没说过。”
他道:“不记得了。”要独给他的,他不和人分享。
和沈桓玉一样一样的。
白茸视线一晃,却陡然看到了身后剑架。剑架上盛着灼霜,一旁却搁着一个瓷盘,里头养着一株盛放的鹤望兰,鲜亮明快地盛开着,是他绝对不会养的。
白茸看周围陈设,也是,她之前怎么会觉得没有改变呢。
葭月台马上要有女主人了。无论是在梦往亭还是葭月台,楚挽璃都喜欢操持他的生活起居,乐此不疲,明里暗里对所有人宣誓所有权,沈长离是她的。
仔细闻,葭月台的熏香其实也变了,清淡的迦南香气里,夹杂了一些女儿家喜好的茉莉兰草的甜香。屏风也被悄无声息换了花样,变成了轻俏的花鸟图。甚至连卧榻,他们或许也曾在其上抵死缠绵,他也会像那晚那般,用力时,半垂着那双清冷的眼,似笑非笑用微哑的嗓音在耳边叫楚挽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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