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仅从这一点上看,他便已经胜过某些江湖老手几分。
四十九日的散功终于挨了过去,那天垂丝君将自己的内力灌入常留瑟印堂,只觉得阻挡之力消失,青年的身躯如同中空囊袋,将内力尽数吸纳。
「这下就算你赶我走,我也决计不走了。」
常留瑟笑道。
又在床上调养了十日,青年能握起重物的第二天,垂丝君将他领到了后院的练功场上。
垂丝君的宅院,只不过是修筑在无名深山中连缀的十数间木房,从式样上来似乎是古已有之,垂丝君只是拿来做了修缮,所谓的练功场,竟是三面环着峭壁的一个深潭,上面浮一大片竹捧,排角用铁链牵了钉在岩石上,却依旧余了很大的空间得以摇动。
常留瑟是大病初愈的身体,一站到排上就发晕,于是每每要倒在垂丝君怀里。
然而垂丝君只扶了几次,便站到边上由他自己折腾。
「喂,你不是要教我武功的么?」常留瑟大窘。
垂丝君悠然道:「先在排上站稳了,再计较下一步。」
于是常留瑟就花费了三日学习在排上躲闪腾挪的技巧,倒为日后轻功的研习奠定了不错的基础。
三日后垂丝君开始在竹排上教授他基础武学,这其中大部分常留瑟都曾研习,颇有些心得,是故精进迅速。
月末垂丝君便让常留瑟选择兵器。
常留瑟选择剑,理由无他,仅仅是因为看见垂丝君随身携带的那柄宝剑,心中忍不住地喜欢。
那柄宝剑是垂丝君最惯常的兵器,不知是用何种材质锻造而成,通体呈现由青至蓝的明艳渐变。
剑首上用银铸了小尊衔灵芝的凤凰,此剑也因此有了「太凤惊蓝」的美名。
然而常留瑟上手的第一柄剑却是木制,仅用来摆招式而已。
或许是因为「求之而不得」的心情,常留瑟决心用心研习剑招。
毕竟出了这座深山,他也不知应该往何处去。
现在这种关系虽然古怪,但至少一年两载并不会断绝。
常留瑟心想这或许就是命数,谁知道数年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垂丝君教授他的是一套行剑,并不需要太过深厚的内力,反而依靠敏捷精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取得上游。
常留瑟是聪明人,很有些武学上的天赋。
一套剑招二十式,一旬下来已经耍得行云流水。
只是力道与精准尚欠,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是难得。
从第二月开始,垂丝君便安排常留瑟上午练剑法,下午练轻功提纵,夜里熟记各种武功心法及江湖要诀,睡前再服下一枚倍增功体的珍贵丹药,再一个月下来,饶是常留瑟本人,亦能觉察出精进之迅速。
每隔一旬垂丝君都会特意安排一日休息,着宅子里的老仆教导常留瑟一些修炼耐性的技艺。
常留瑟不曾想见,那些看似垂垂老矣的仆人,各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并非武学,而是书法棋艺,总之是那些需要静心凝神、或者慢得可以的本事。
而听说垂丝君本人对垂钓之术亦十分精通,甚至能将那细小的鱼钩,化为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那「垂丝」的雅号,便是一次在以鱼钩连取七人性命之后响彻江湖。
垂丝君要常留瑟在书法,棋弈、茶道与垂钓中选择一项。
然而常留瑟对这些都兴趣缺缺,只是被垂丝君逼得紧了,胡乱捡了书法来学。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运笔中的一撇一捺,都是呼应着剑招的起落,收势起势,其力道都能够化作剑舞,得以融会贯通。
而每次看到常留瑟将所悟心得揉进剑招之中,垂丝君眼中的赞赏就会加深几分。
若说开始相处的那个月仅仅是常留瑟单方面的自来熟,那么此后的二人,便是真正进入了亦师亦友的磨合期。
不知不觉之中,北国的冬季就快要过去。
入春,虽然还有些料峭,但人心似乎已经循着时令鲜活起来,垂丝君布在江湖上的眼线开始为他呈来源源不断的名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动笔,圈上几个有兴趣的人名,再由飞鸽送回线人的手中,叫他们与那些雇主谈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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