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心底怨人。他也本有好多话想对水心说的,可林水心那样质问他一句,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归根究底,他怨的是林水心把他当外人,什么都不告诉他。
杨修途这样,林水心也不好受。隋菜花越看闺女越像是失了魂,蔫蔫的,有时举着筷子人就愣住了,叫她两三声才回神。
“奶,你说怎么才能让人明白自己的心思?”林水心也是没人问了才问她奶,问她娘或她姐,她们肯定会拉着她问东问西。林水心想了几日她跟杨修途的事,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她怨的是他什么都不说。
没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林奶奶又歪在那里打起了鼾。林水心摇摇头,上前把她奶手里的鞋垫子和针拿下来放好,省得她扎到自己,却被林奶奶抓住了手:“不好意思说,你就绣个东西送他。当年,我跟你爷爷就是这么互通心意的。”
林奶奶虽然还能认得清人,但时不时犯糊涂,她以为林水心还没出阁呢。
绣东西给杨修途,林水心不想,但她倒是有了个主意。
万掌柜听了林水心的话,真想掏掏自己的耳朵,他怀疑自己是听岔了,见林水心还看着他,只能正正经经说:“好的,林姑娘,我马上办。”
……
两人都收到了信,一张上写着“我爹娘我也没告诉”,另一张是“你是我的人”。
这不明不白的一句“我爹娘我也没告诉”,让杨修途心里的怨顿时消了,林水心这是跟他解释呢,虽然是别扭的一句,但杨修途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我把你当外人,那我连我爹娘都当外人?”雨后初霁。
门外偷偷往里看的福喜跟着松了口气,少爷脸色终于不难看了。
林水心看着这句“你是我的人”,却是又羞又恼,把那纸团成了一团,刚要烧又不舍得,展开平整小心锁在了匣子的最底下。
“你是我的人”,这解释,林水心虽不满意,但心里也有几分受用,暗想,再见到杨修途,一定要跟他说:“就算我是你的人,可你为我做的事,也得先让我知道。”又一想,自己怎么能承认是他的人呢,一时间,又是心思烦乱。
京都。
“福喜,我们回去。”福喜一听,就知道回的是哪去。
“少爷,老爷他……”
杨修途回了杨府。杨夫人看儿子终于是正常了,这担着的心才放下。前几日,儿子成天臭着张脸,话是一句不说,老爷也是气哼哼的,杨夫人就知道肯定是跟儿子提的那个女子有关。
爷俩是经常嚷嚷,老爷会气哼哼,但修途从没有这样过,杨夫人都想要松口告诉儿子“你要是真喜欢,娘不拦着你”了,想想老爷说的祖制,又没说。
饭桌上,气氛竟比之前又多了几分剑拔弩张。杨夫人搞不清这又是怎么了,求了杨老爷好几眼,杨老爷狠心当没看见。杨修途能沉得住气不说,他倒先沉不住气问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爹不是知道了?”至于他娘,杨修途是打算私下说,他看出他娘已经心软了。
“你这刚回来又要去,你不嫌烦,爹看着都累,我看你不如把人接来京都吧。”杨老爷说的当然是反话,接来京都不是趁了那林水心的意,让她飞上了枝头?
“她要是愿意,我早接了她来,可惜她不愿意。”杨修途尝了口汤,给他娘盛了一碗,一边抽功夫回答他爹,语气平常。
“你……”杨老爷摔了筷子,杨夫人扶头叹气……
柳秀那三间脂粉铺子都关了,第一个月肖母没觉出什么,从第二个月起,肖母就觉着日子捉襟见肘,于是,第一次踏进了柳秀的偏院,还是由春桃扶着:“秀儿,这家里大半的花用都用在了孩子身上,你总得出点吧。”
“我要见我的孩子。”
两个月了,只有闺女偷偷跑来过一次,柳秀还未摸到她的头,她就跑了:“娘,林姨娘在外面喊了。”
林姨娘,春桃?她也配!柳秀看着闺女急慌慌跑出院,还要躲着春桃,不叫她看见是从自己这院出去的。
“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没人不叫他们来,是他们学业太重,自己不想来的。”春桃笑盈盈说,现在叫柳秀“姐姐”,她心里是痛快的,这是对柳秀的羞辱。
“别叫我姐姐,我当不起。”柳秀如何不知道春桃说的是假话,可为了儿子闺女,她还是变卖了簪子镯子,奶妈直掉眼泪:“小姐,我们找夫人吧。”
“不准告诉我娘!”
柳秀平现在倒是平和多了,日日跟奶妈一起做些绣活,她就一个念头,守在这肖府,守着她的儿女,再怎么也比下堂妇强。
春桃大翻身,最高兴的就属林二婶,觉着闺女真是好手段,就是没处夸耀,让她憋得慌。
才几天的功夫,杨修途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大盐商。他这才恍悟,只怕那一把刀就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只是可惜一把刀到死还是想着保守秘密。
那些盐藏在哪里,就连跑堂的也不知道,成日里战战兢兢,怕主人怀疑他们私吞。
春风楼的势头倒是更盛了。杨修途没料到柳泽然对春风楼这么看重,虽然口味比不上香满楼,但用的是名贵食材,价钱却便宜不少。
“东家再这么下去,生意难做的就是我们了。”香满楼的左掌柜想不透,春风楼这明摆着是赔本赚吆喝,为什么这么起劲,还这么久?
“再看看吧。”香满楼虽然分号遍布全国,但京都的香满楼是根本,杨修途自然不能放着不管。他也看不透柳泽然,为了在这上面赢过自己,费这么大心力?
一晃三年过去,杨修途每次来临河县都是来去匆匆,看几眼林水心,见她安好,又回去。两人也把话说开,林水心不知他听进去多少。
酱油,大酱,肉夹馍,林水心做出来的,京都的香满楼都用上了,再加上王菜刀的厨艺,香满楼和春风楼也是将将持平,不过各地的分号一直都生意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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