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火熏过似的。
盛若寒顺着神秘人的指引往不远处的山间望了一眼,果然见着了半山腰处的一间草庐,稍微松了一下心神。
楚回村将琵琶换了一个手拿,然后一屁股在神秘人旁边坐下,兴奋道:&ldo;您要往沪郡去啊,好巧啊,我和我娘子也要往沪郡去,您既然是往沪郡送草药的,那必然对沪郡很熟悉喽,可不可以帮着我们俩口子找找人呀?&rdo;
盛若寒瞪楚回村瞪得目眦尽裂,谁是你娘子,谁跟你是俩口子!
楚回村回眸抛了一个媚眼,回头又可怜兮兮地望向神秘人,&ldo;我们俩口子是从鎏金山逃难来沪郡投靠亲戚的,人生地不熟……&rdo;
&ldo;抱歉,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对沪郡并不熟悉,公子小姐若是要进城,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路。&rdo;神秘人打断楚回村。
楚回村卖惨卖不下去了,只得连连点头,&ldo;那也是好的呀,多谢大哥了!&rdo;
盛若寒看着楚回村吃瘪,歪头看着亭外雨幕抿唇轻笑。
从鎏金山到沁安城浮世山庄,再从九塘小镇禅源寺到京都大牢,现在又到了沪郡郊外长亭,这一路走来,两人总是吵吵闹闹,互相嫌弃,着实闹心,可是仔细想想,这样闹心的走着,比一个人上路有意思得多。
她不知道楚回村的身份,也不知道追在他身后的那群人是什么身份,可是她相信虞家姑娘,她相信虞家姑娘不会害她。
……
半个时辰后,雨停,日头跳出云层,炽热的光芒遍洒大地。弯曲山路上泥泞渐渐凝结,路旁的杂草被微风吹动,抖落几颗还没来得及被太阳蒸发的水珠。
神秘人背着药篓在前面引路,楚回村抱着琵琶紧随其后,盛若寒举着一片遮阳的叶子垫后。
山路虽是曲曲折折,幸而山路平坦,步行并不怎么费力。
一路上,楚回村也不嫌口干舌燥,拉着神秘人聊天,将沪郡了解了七七八八。
沪郡位于京都西南方,骑快马十日可以到达。
沪郡被群山包围,里面的人过惯了闲散的日子,不愿意外出,外面的人也不愿意搭理这个捞不到钱财的小地方,所以里外极少来往。沪郡百姓性子淡泊,不慕名利,不贪钱财,所以大家虽然穷,但是过得很快乐。
城中人不到一千,每天夜晚到来的时候,城中人都会聚到城中心的衙门前载歌载舞,到那时,穿梭在人群中的有卖花的老婆婆,扎纸灯的老先生,表演杂耍的青年,手牵手跑来跑去的孩子……
盛若寒听神秘人那么描述沪郡的时候,心中讶异,当真有这样一个桃源之地么?
&ldo;听起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呢,好想快点见识一下呢,辣椒大哥你说呢?&rdo;楚回村回头来看盛若寒。
盛若寒冷着一张脸,道:&ldo;赶路要紧。&rdo;
楚回村吃了一个瘪,瘪了瘪嘴,对前面的神秘人道:&ldo;我这辣椒夫人就是这样,半点也不解风情。&rdo;
到沪郡城中时,暮色四合,盛若寒站在城中回头看来时的路,视线往上,只见夕阳余晖点在两山中间,将山腰镀了淡淡一层金色,紧抿的唇角这才舒展了一些。
终于进城了,有惊无险。
&ldo;如今二位已经进城了,在下就告辞了。&rdo;神秘人紧了紧肩上的药篓,转身欲离开。
楚回村十分感激,想着日后一定要报答,转念一想,他还不知道神秘人的姓名,便道:&ldo;敢问大哥贵姓,日后楚某好报答引路之恩。&rdo;
神秘人摇头,&ldo;小事,不足挂齿,愿二位此番寻人一切顺遂。&rdo;
既然有意隐瞒姓名,那便不好再强人所难了,楚回村点点头,复又笑道:&ldo;多谢,有缘再会。&rdo;
神秘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神秘人离开之后,楚回村四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盛若寒站在十步之外,正仰头望着远方青山。
她较之一般女子要高一些,身形要瘦很多,站在巍峨城墙之下,衬得她越加削瘦。傍晚燥热的风吹来,吹开她的衣摆一角,乘着这阵风,她转过身来,衣角旋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盛若寒一转身就望见楚回村站在人潮之中,他一袭红衫垂至脚踝边,怀里抱着一把红木琵琶,鬓角两边的发丝因为赶路散落下来两缕,越发显得他雌雄莫辨了。
他虽是在人潮中,可是却是跳出人潮的存在,他实在太过耀眼。
盛若寒放下举着大叶子的手,将叶子往腰间腰带上一插,向楚回村走过去。
&ldo;辣椒大哥,我们今晚住哪呀?&rdo;楚回村笑呵呵地问。
盛若寒四下望了望,拦了一个正手舞足蹈的大娘,问:&ldo;大娘,城中何处有客栈?&rdo;
&ldo;客栈啊,府衙旁边有一家。&rdo;大娘停下舞蹈动作,&ldo;我正要往那边去跳舞,不如带你们过去?&rdo;
&ldo;好,多谢了。&rdo;盛若寒微微抿了抿唇,使自己的表情和善一点。
大娘摆摆手,又望向楚回村,&ldo;诶姑娘,你这手里抱的是琵琶吗?你会弹吗?能不能弹给大娘我听听呀?&rdo;
从京都到沪郡这一路,楚回村无数次想要给盛若寒表演自己的&ldo;琵琶绝技&rdo;,可是盛若寒并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毫不犹豫地打击他拨弦像是拉锯,并扬言,他要是再弹琵琶,就不要跟着她了。现在,楚回村终于遇见了一个欣赏他的人,哪怕这个大娘将他认作了姑娘,他也要为大娘演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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