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

&rdo;羿忽然抬起手，阻止了她下面的话，&ldo;别说。

&rdo;

他抬起眼，迅速看了一眼黑暗里的某处‐‐空园里寂静无人，只有风从树叶里簌簌穿过的声音。

阿黛尔忽然想起了那个影子般藏在黑暗里的人，微微打了个寒颤，咬紧了嘴唇。

&ldo;我知道所有事，可是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rdo;阿黛尔喃喃，凝望着破晓前黑色的夜空，&ldo;羿，你一定会离开我‐‐自从踏上东陆开始，我心里就非常清楚这一点。

只是，我一直不敢问你。

我害怕一开口问，就是到了你要离开我的时候了。

&rdo;

小公主凝视着剑士黑色的眼睛，轻声：&ldo;羿，你要离开我，回到你的族人身边去了么?&rdo;

他没有回答，眼神默默变化，心中似有惊雷闪电。

&ldo;我知道你也不想离开我‐‐否则一个月前司马大将军死的时候，你就会从颐景园消失了。

&rdo;阿黛尔轻声道，&ldo;可是你毕竟还是冒险留了下来……羿，你对我已经足够好。

&rdo;她握住了蓝宝石坠子，仿佛对着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叹息，&ldo;连我的哥哥，都远比你冷酷无情。

&rdo;

剑士凝望着月光下少女苍白的脸，黑眸里也转过了说不出的复杂表情。

‐‐这几日来，他心里的冰火交煎、挣扎取舍，又怎能与任何人言?一踏上大胤的国土，那些见到的人、遇到的事，走过的土地，无一不像烈火一样焚烧着他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心，把那些埋葬已久的噩梦全部唤醒。

孤身刺杀司马睿的时候，也曾有过片刻的犹豫：不是为了此行的安危，而是担心万一事败、会不会连累到公主‐‐然而，那些地狱之火煎熬着他，复仇的冲动无可抑制，终于让他在深夜踏出了复仇的第一步。

杀戮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停下来，就如一支离弦的箭不能再回头。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着多么危险的事情，而更危险的是，他知道当自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时，终究会在某一日连累到他的主人‐‐只要稍微落一点把柄在别人手里，在大胤本来就内外无援的公主就将面临更艰难的处境。

在离开与留下、复仇与遗忘的夹缝里，他已经挣扎了太久太久。

&ldo;十年前，大胤在龙首原上坑杀了我的十万同胞。

&rdo;他终于抬起手，用手势指缓慢地传达着讯息，&ldo;公主，请原谅……虽然我是个亡国的奴隶，流浪异乡多年，却还是始终无法忘记这些。

我回到了这片土地上，就必须听从内心的召唤。

&rdo;

&ldo;我知道，&rdo;阿黛尔喃喃：&ldo;在那几天，我夜夜都能听到那些亡灵的哭声……真惨啊。

&rdo;

羿用手势道：&ldo;公主，今晚在这座楼里的那个人，就是公子楚。

&rdo;

&ldo;公子楚?!&rdo;阿黛尔失声，随即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ldo;是，当年率军灭亡越国的主帅‐‐&rdo;羿点头，眼神凝聚如针，&ldo;其实，他也是当日龙首原驿站里的那个人‐‐你哥哥安排在大胤保护你的神秘人。

&rdo;

&ldo;……&rdo;她终于明白过来，脸色瞬的苍白。

羿抬眼看着黑色室内的某处，用手无声地传达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话：&ldo;或许正因为如此，刚才雷才会忽然出手阻拦，不让我杀了他吧?&rdo;

&ldo;什么?&rdo;阿黛尔诧异。

&ldo;雷，&rdo;羿沉默着比划，&ldo;就是那个影守。

&rdo;

阿黛尔下意识地抬起头，在空荡荡的室内四顾‐‐只有风和月光充盈在阁楼里，漆黑的角落里空无一片，根本看不出还有一个人藏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