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昭明,修为高深容貌上佳,吃喝玩乐坑蒙拐骗无所不精,有昆山一整座峰的地盘当财产,受天下人敬仰。欠债了晓得自己回家,喝醉了也不会在路边捡垃圾吃……”话未说完,却见新娘子周身阴气缭绕,逸散出的黑气引得天地变色。雾气陡然变得浓郁深沉,聚在一起凝成骷髅状,在风里尖啸哭嚎。身边纸人纷纷尖叫逃命,却被吸入雾气之中,融为骷髅的一部分。“昭明,昭明,嗬嗬嗬,嗬嗬……”新娘从地上飞至半空,嫁衣如血迎风飞扬,喉咙里含糊地念着这个名字,染着丹蔻的尖利指甲陡然变长,飞速朝虞渊抓来。虞渊躲无可躲见状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跃入枯井之中。好在闪避及时,最终只衣裳边角被勾下一块布料。枯井虽外表看着老旧,甚至结满蛛网,但井壁却一反常态地光滑坚硬,连剑都插不进去。虞渊在下坠的同时,甚至绝望地想,就算井里没东西,自己运气好顶天也就死相难看,留个全尸;运气不好就摔得七零八落,满地都是,也算死无葬身之地。要是死后冤魂不散,化作厉鬼,也不知与那新娘和纸人见面会不会尴尬。不过这新娘怎么听到师父的名字就发疯,难道是他惹下的风流债?这井很深。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出现,虞渊等了很久,身体依旧在极速下坠。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耳边静得只剩自己胸腔里的心跳,而井下依旧一片漆黑,深不见底。自己不会掉进了个无底洞吧?此刻虞渊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割断井绳的愚蠢决定。他想在下坠的同时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试了几次发现根本做不到后,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井多深,二殿下坠到底了吗,他那么胖,能给自己当个垫子吗?最开始虞渊还能一盏茶一盏茶地数着时间,等到最后,五感麻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落了多久。井不给他痛快,依旧没有丝毫要见底的意思,倒是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虞渊终于承受不住,闭着眼昏了过去。而就在虞渊跳井后一刻,段成璧随一妙龄女子朝井边走来。女子生得冰肌雪骨,体态婀娜,着一袭雪青纱裙,手上提一盏宫灯。自那古怪钟声敲响后,周遭便开始百鬼夜行群魔乱舞,关了千年的鬼怪早已疯了,见什么吃什么,可宫灯柔亮光芒照过之处,却没有一只鬼怪胆敢上前挑衅。就连不甘守候在枯井边的新娘子也捂紧盖头,往井后躲了躲,生怕被女子看到。“……昭,明,呼噜,昭……明……”新娘太久没说过话,发音时像锈蚀的铁块相互磋磨,滞涩喑哑。但她依旧固执地重复这个名字,带着锥心蚀骨的恨意。段成璧见此情景,忽想起雾中偷听的人影,长眉微拧,问身边女子:“昭明来过此处?”女子在枯井前站定,未开口便带三分笑意,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凝视新娘的脸,却是摇头:“昭明曾发誓此生不入夜云崖,若不碰上生死攸关之事,他犯不着违逆天道誓言。”“但她却不可能无缘无故念昭明的名字。”女子听他这话,忽然弯着腰笑起来,面上是一派醉人的胭脂色,眼中却殊无笑意:“魔尊大人多虑了,这夜云崖里的鬼怪,哪一只不恨昭明,哪一个不是天天将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诅咒谩骂,恨不得他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段成璧挑眉,与女子对视,冷沉墨黑的眸子中带着近乎挑衅的探究:“包括你,传世仙子,昭明的故人?”“包括我。”传世的回答很轻,却掷地有声。段成璧唇边挑起微讽弧度,不再多言。传世挥退井边新娘,将宫灯往井口一照,干枯无水的井下,漆黑井水翻涌。她单手微抬,橙黄灵力化作丝线,从井水中托起一八卦罗盘,飞至段成璧身前。“除非是剑主,否则唯有引星罗盘能帮你寻到那柄魔剑。但事先声明,那剑擅造森罗幻像,蒙蔽人心智,且早已认了主,我能做的只是带你至此,至于能不能降住它,就看魔尊大人的本事了。”段成璧伸手接过罗盘,扫一眼上面纷繁复杂的金色阵纹,行至井口,薄唇抿起,显出几分薄情寡义的傲然:“你的条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女人耗费灵力召出血月,将夜云崖扰得百鬼夜行,又愿意将引星罗盘借给自己,说没有条件段成璧不信,总不可能是看上了他。传世也答得爽快:“我要大人帮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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