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接手后大致检查了下,给顾谨亦开了几粒药性更温和的药。 “他发烧会比一般人好得慢,别人吃颗药就没事了,但他不行,”医生叹口气,对顾谨亦的身体状况也有点担心,“而且他这烧不单是身体原因,还因为这阵子都精神紧绷,压力过大,现在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就反弹了。” 医生看了谢淮舟一眼,见他一直把顾谨亦抱在怀里,心里对这位顾先生的地位又多了几分了解。 “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发烧而已,”医生宽慰道,“康复后就好,顾先生身体虽然弱,之后慢慢养也能养回来。” 谢淮舟“嗯”了一声,紧皱的眉头却没松开。 他没有无知到去问顾谨亦有什么压力。 自从楚觅云去世后,顾谨亦一直生活在神经紧绷的环境里,失去伴侣的哀恸,被楚家和顾家围攻,最后又跟着他来到举目无亲的白帝星。 这中间的种种心酸,顾谨亦从来不说。 “还有什么事要注意吗,”谢淮舟问医生,“要喂他吃什么吗?” 医生摇摇头:“补充水分就好,饮食清淡,如果不想吃饭就补充营养液。” 他心里觉得谢淮舟有点紧张过头,在现在这种医疗发达的时代,发烧不就跟打个喷嚏差不多。而这位谢家主本人,更是全靠自愈的典型代表。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医生拎起医药箱,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屋子里又只剩下顾谨亦和谢淮舟两个人。 顾谨亦在医生来的时候稍微恢复了点意识,但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他生病了一点也不吵,小猫一样蜷缩在谢淮舟的胸口,吐出来的呼吸都是热的,却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谢淮舟拿药给他,他也乖乖咽下去了,完全没有谢淮舟想象中的黏人和抗拒。 只有知道撒娇也没有用的孩子才会忍痛,因为求助也不会有回应。 谢淮舟想到这一点,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自己就是在不容许示弱的环境里长大的,他是万众期待的谢家继承人,是帝国顶尖的alpha。 所以他永远要比别人出色,所以也永远不能喊痛。 他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套生存法则,但他却不希望顾谨亦变成这样。 “跟我走” 医生给的药起效很快,顾谨亦没多久就不烧了,脸颊的红色也退了许多。 但他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像是要把他这二十来年的短暂人生全都过一遍。 他看见五岁的自己,牵着母亲的裙角走进顾家的别墅,又看见二十二岁的自己,跟楚觅云结婚后烧掉了关于他过去的照片,还有二十五岁的自己,送楚小年上幼儿园,像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一样站在门外久久不去…… 但这所有的画面,最终都消一一散,只定格在了楚觅云的葬礼上。 阴雨天,他一身黑衣站在墓前,四面八方都是不怀好意的人。 但是这一次谢淮舟没有来,他没有带着那份结婚合约出现在他面前。 来的人是他二十岁时候的爱人,就像他们当年相遇时候一样,一张冷漠寡言的脸,说不上英俊,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不仔细分辨甚至会被误认为是beta。 他在雨中走来,也是一身黑衣,像一棵瘦削笔挺的白杨,默默将雨伞撑在他头顶。 “我来接你回家。”那人淡淡地对他说道,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没有过去深沉热烈的爱意。 就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顾谨亦呆呆地望着他,他已经很多年,刻意地没有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更彻底地埋葬过去。 可是在看见这个人的脸的一瞬间,他的名字就从心底又一次浮上来,刻在心脏的位置。 傅沉。 他爱的人,叫作傅沉。 顾谨亦没有说话,就这样跟他互相看着,那柄长伞在他头顶,替他挡去了外界所有凄风苦雨。 傅沉一直很平静,自顾自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比约定好的时间来晚了很多。但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我在另一个星球买好了一栋小房子,带花园和秋千,还有露台,天晴可以看见星星,有空就能喊朋友来玩。”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顾谨亦二十岁的梦想。 然后,停顿了片刻,他盯着顾谨亦的眼睛,低声问:“亦亦,你跟不跟我走?” 这句话顾谨亦等了好多年。 他曾经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听见了。 他发过誓永远不要原谅面前这个人,至死不再相见。 可他从来都很没出息,一句话就让他泪流满面。 那人的手摊开在他面前,宽大干燥,承载着他所有的不甘和期盼。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想要把手放上去,抓住他曾经失去的未来。 但就在他触碰到那个微冷的掌心的时候。 这个始终平静地看着他,好像从没有爱过他的傅沉,青烟一样消散了。 毫无预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像他二十岁那一年一样。 长柄的黑色雨伞掉在了地上,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撒下来,把他浇了个透湿。 …… 顾谨亦醒了。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的是低头俯视他的谢淮舟,跟傅沉完全不同,五官俊美得能作为雕塑家的杰作,高鼻薄唇,一双薄情的眼。 但也许是还沉浸梦中,他在刹那间,居然把谢淮舟看成了傅沉。 他心里觉得荒诞,却又不可控制地难过。 而谢淮舟眼神复杂地看他,伸手摸了下的眼角,语气平淡道:“你哭了。” 这是个陈述句。 顾谨亦这才意识到他满脸都是眼泪,甚至弄湿了枕头。 他呆呆地看着谢淮舟,谢淮舟问他为什么哭,他也没有回答,只是迟钝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子里很暖。 这里不是g6星,不是那个阴雨绵绵的葬礼,身边这个人,也不是二十岁时抛弃他的爱人。 顾谨亦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谢淮舟对他很好,帮他保住楚觅云的遗产,帮他照顾楚小年,对他也处处体贴。 他不应该不回应他。 但是谢淮舟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让他无法从刚才那个梦里醒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发烧,否则为什么他心脏会这么痛? 谢淮舟看顾谨亦一直不说话,也没有逼他,而是帮他量了下体温,转身给顾谨亦拿了杯温水。 他刚刚在处理工作,所以戴了眼镜,看着比平时还要冷静疏离。 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很温和,像是刻意压抑过。 他问顾谨亦:“你是梦见楚觅云了吗?刚才你哭得很厉害。” 这是他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顾谨亦看着手中的杯子,沉默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默认了这个理由,他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傅沉”,这是他人生中的一段错误,也许这辈子都割舍不掉。 谢淮舟的睫毛眨了眨,又问他:“你很想她吗?” 顾谨亦知道他问的是“她”,是楚觅云。 他现在也确实很想念楚觅云,因为如果楚觅云还在,一定会恶狠狠骂他怎么这么死心眼。 可他脸色苍白地勾了下嘴角,说道:“也许吧,是有点想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埋葬了过去,但他的梦境却轻易戳破了他的伪装。 真是让人……颜面尽失。 谢淮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他从下午一直守在顾谨亦旁边,顾谨亦一直很乖,直到听见细微的啜泣声他才发现顾谨亦居然哭了,哭得压抑又小心,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听见顾谨亦含糊地说了几个字,听着像是“不要走……” 不要走。 他垂下眼,压下心口翻腾的情绪,抬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对顾谨亦说道:“既然不发烧了,就起来吃点晚饭吧,补充点体力。” 顾谨亦还是迟钝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宝石,隔了好一会儿,才乖顺地点头。 “谢谢。”顾谨亦嗓子很哑,却还没忘记道谢。 但谢淮舟一点也不想听见他的道谢。 晚餐送来的很快,就在起居室的餐桌上吃。 考虑到顾谨亦的胃口还没怎么恢复,晚餐是熬得软烂清淡的白粥,点心小菜却摆了几十样,生怕顾谨亦找不到喜欢的口味。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顾谨亦才轻声跟谢淮舟道谢:“多谢你照顾我一下午,给你添麻烦了,本来说好要去看画展,我却……”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淮舟打断了。 “不用跟我道谢,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放着生病的伴侣不管,”谢淮舟说得轻描淡写,“这是alpha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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