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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第1页）

在常余看来，卿羽姐一心爱着的那个男人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糙莽反贼，复国大计长路漫漫，最终结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她却甘愿抛下一切，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一年多未见，她瘦了整整一圈，掌心磨出了粗茧，肤色也变得粗糙，一点也不像宫廷里娇贵的公主。

哪怕她是大梁国最尊贵的清平公主，是大燕国未来的成王妃，甚至极有可能是大燕未来的皇后。但这些看得见的荣华富贵，抵不过另一个男人许下的摸不着的承诺。

&ldo;我也累了，想一个人歇会儿，你忙你的去吧。&rdo;见他发愣，卿羽又催了一遍。

常余想了想，才道：&ldo;也好。你就在这儿不要出门，安心等殿下回来。&rdo;

卿羽点头应下，送他出了门。

她显然是真的困倦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晚，房间里黑暗一片。刚摸索着点上灯，房门就被推开了，沈云珩进来看到她，疲倦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ldo;睡醒了？&rdo;

她有些惊讶：&ldo;你是如何知道我睡了的？&rdo;

&ldo;半个时辰前我来过一趟，见你睡着便没打扰，&rdo;他回身将门关好，掩住外面侵袭的寒流，&ldo;方才去了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即可送到。&rdo;

说话间，他已行至跟前，挨着床沿儿在她身旁坐下，顺势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ldo;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确认，你回到了我身边，真担心这只是一个梦，你随时又会离开了。&rdo;

她任由他抱着，望着跳跃的烛火怔怔出神，许久才回应道：&ldo;我也担心……&rdo;

&ldo;你担心什么？&rdo;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里，双唇一路向上，轻柔而绵密的吻落在她面上，含糊不清地，&ldo;你也担心这是一场梦吗？那我们都不要醒来了，好不好？&rdo;

千头万绪萦绕心上，她仍清醒的很，静谧的黑暗里，她听到自己略带着冰冷之气的声音：&ldo;你若恨我，怎么对我都行，我人就在这里，任凭你处置，但你能不能放过师兄？&rdo;

他停止了吻她的动作，缓缓放开手，烛光摇曳间，他敛容站起，与方才那个极尽温存的人判若两人。

&ldo;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他。&rdo;他淡淡道，&ldo;甚至于你在我面前的低眉顺眼，都只是为了请求我不再与他为难……他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如此？&rdo;

他的语气很清淡，但她还是听出了大把的感伤。暗暗捏紧了手指，她极力忍住心底里泛起的暗涌：&ldo;我知道你是个在军事谋略上很厉害的人，你自幼征战沙场，作战经验丰富，师兄他再殚精竭虑也不太可能是你的对手。但师兄这一生只为一件事而活，如果他办不到，而且是在胜利在望的时候落败，我怕他会承受不住……&rdo;

沈云珩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眸漆黑深邃，让人看不透情愫。

&ldo;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我不知感恩，反而一再得寸进尺，今天落到你手里，皆是我咎由自取，&rdo;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ldo;但如今我别无他法，只有再请求你一次，求你高抬贵手，不要再让师兄遭受更多、更大的艰难和辛苦。一再伤你的那个人是我，你最该恨的人也是我，你要怎么样报复我绝无二话，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我都可以，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rdo;

喉间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她忍住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水滴，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无助样子。

他冷冷地注视着她，双手在袖间紧紧攥成了拳：&ldo;你当真这么爱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rdo;再一想到白天她密谋行刺周宣的事情，更加愠怒，几乎是恨铁不成钢，&ldo;你有没有用脑子想过，堂堂一国帝王竟能轻易被人刺杀？只怕你剑拔到一半就被潜在暗处的影卫们砍成了肉酱！&rdo;

说真的，事后再想起这件事时，她也有些后怕，但在当时她并没有想那么多。

&ldo;二师父临终嘱咐，要我协助师兄成事，若是完不成这个遗愿，二师父死不瞑目。&rdo;

他松开拳头，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ldo;你知道吗？你从来都是替这个考虑，为那个着想，你从前放心不下白露的露鼎记，后来又全力协助周顾，现在又要替你的二师父完成遗愿。你眼里只看得到别人的愿望，并大发慈悲地去帮忙，可你曾有看到过我有什么愿望，为何不也帮帮我呢？&rdo;

面对她的沉默，他上前一步又重复道：&ldo;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愿望，怎么你可以帮助任何人，也不愿帮我？阿羽，在你心里，可有我半分位置？&rdo;

她抬起头对视上他沉痛的目光，一瞬间有些惶惑：&ldo;那……你的愿望是什么？&rdo;

&ldo;我的愿望？呵，&rdo;他悲凉一笑，&ldo;你当真是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rdo;

她有些局促，但委实想不通：&ldo;对不起，我……&rdo;

&ldo;别说了，&rdo;他忽然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ldo;你的请求，我绝不会答应，既然连你都夸赞我军事谋略厉害，我若不令你开开眼，岂非是对不住你的恭维？&rdo;

一句话犹如当头一霹雳，她震惊不已：&ldo;你什么意思？&rdo;

&ldo;我从肃州调动的一万精兵明日便到，和周顾的一场硬战也就在这几日开打，到时你会亲眼看到周顾他穷尽一生追逐的东西，是如何毁于一旦的。&rdo;他言之凿凿，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ldo;你不是担心他会承受不住吗？西楚霸王英武一世，最终却也落得个自刎江东的下场，我倒想看看他周顾有没有这个魄力！&rdo;

她忽地站起来，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ldo;你敢！&rdo;

他不闪不避，狠狠盯住她，眼中肃杀之气委实惊人：&ldo;我敢。&rdo;看她一副心痛难当的模样，他蓦地扬起一抹笑意，&ldo;周顾兵败自戕，已是可以预见的结局。至于你，清平公主，你与本王的婚约乃大梁皇帝钦定，大燕成王妃的位置，你是坐定了。&rdo;

&ldo;若真到那一步，恐怕成王爷的王妃也已是个死人了。&rdo;心字已成灰，此时此刻她倒平静了下来。

&ldo;你是在威胁我？&rdo;沈云珩扬眉，&ldo;威胁人这个事情，容易的很，既然你都已说出了口，那本王也告诉你，若你死了，本王会让整个大梁陪葬。&rdo;

他的话语宛若一把钝刀砍向心脏，一时逼出了泪光。望着他悲愤而阴鸷的眸子，她终于再也忍不住，颤抖着手扯住他的衣领，几近疯狂地朝他吼道：&ldo;你要什么？沈云珩，你到底要什么？我死都不能让你满意，你究竟想怎样！&rdo;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逼着她倒退数步，二人重重跌在床上，松软的被褥被砸出一个大坑，她的挣扎令他更加愤怒，擒住她的双手钉在头顶，与她鼻息相对：&ldo;我要什么？萧卿羽，你听好了，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而已！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周顾，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回心转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rdo;

压抑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得以爆发，他像一只发狂的狮子，卿羽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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