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你还好吗?白项英伏在车中,额头抵着方向盘。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他刚从兵营里逃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他也是这样躲在车里。追兵其实离自己很近。他已经准备好了枪,那把霍岩山当宝贝珍藏的消音手枪,只要一被发现就自我了结。那时候的伤比现在重多了,手里又带着东西,也不知道今后该往哪去,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选择方向。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来了天津,好像心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似的。后来他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因为那个人曾说要去沿海的大城市,去繁华能赚钱的地方,絮絮叨叨的,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肖想将来。他以为自己没有当真,但还是记住了,在心里留下一颗小小的希望的种子。是啊,因为这颗种子,那个时候他已经穷途末路,有多么多机会可以马上去死,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现在,明明已经没有那么的想死了,或者说想死的念头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然麻木,许久不曾有过的绝望和无家可归的孤独却再次淹没了他。难道是我搞错了?我做了一个复杂的辛苦的梦,醒来或许还在逃亡的路上,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挽回吗?我要挽回什么?我想要什么呢?白项英惊醒过来,木然从方向盘上抬起面孔,远远的看见金松饭店的大门。他意识到这不是梦,他也不能挽回任何东西。他和霍今鸿之间仅剩的岌岌可危的关系似乎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以为可以赎清的那些罪过怎么也赎不清了,他以为能够弥补他,令他满意的东西似乎从来都不是对方想要的,越是给越是错。他以为……他以为……他自以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能够做的最好的选择,但事到如今现实告诉他不是这样,他一步错步步错,在不该狠心的时候狠心,在该做出了结的时候优柔寡断,永远都在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路边偶尔有汽车经过,车灯直直扫过来,像是要逼他从黑暗中现出原形似的。白项英哆嗦了一下,慌忙低头再次把面孔埋到胳膊中间,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霍今鸿追上来,但好像也不是。最难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失j的那一刻,和尊严一同被撕碎的还有他的心。他原以为所有可以预想到的屈辱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都已经经历过,没想到最致命的一击却来自于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拯救”自己的人。为什么要逼他到那个程度,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留一点颜面?好脏啊……真是难看,穿多少衣服都没用了。白项英抽泣一声,害冷似的拢了拢军装外套。他想他是害怕一切能够让他暴露的东西,任何人,甚至月光。如果怀安还在或许还好一些,因为对方只是一样“东西”,在东西眼里自己可以没有秘密。可是唯一的东西已经死了,他知道这是真的,霍今鸿没必要骗他。那间地下室有没有怀安都是一样冰冷潮湿,但是有和没有还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再有72栖息地(上)白项英的车几乎是没有目的地在街上横冲直撞,因从后视镜里看到对方追了上来于是愈发慌不择路。段希灵踩着油门足足追了两三分钟,在几乎要冲出法租界的前一刻终于把对方逼停在路边。下车的时候他的双手几乎在发抖,心突突直跳,因为毕生从没有像这么不要命似的开过车,而且还是在深夜一派静谧的市区马路上。白项英恢复了面朝下伏在方向盘上的姿势,背部耸动,不知是在喘气还是在哭,或者两者都有几分钟前对方乍一抬头的时候脸上就挂着泪痕,看样子是哭了有一会儿。“白先生……想不到你看上去斯文,开起车来这么粗暴,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段希灵担心对方恍惚之下还会做出危险的举动,因此故意说些有的没的分散他的注意,“你从前就是这么开军用车的吗?”白项英没有回答,但气息逐渐平复下来,仿佛经过方才那番刺激心中的惊恐得以疏泄。他能够勉强打起精神同对方说话了。“段社长,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白先生,请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认为你现在……”“不需要。”段希灵微微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白先生,我都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急着拒绝呢?”白项英也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只知道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应该拒绝,心底里有个声音迫使他这么做。不是霍今鸿,不是今鸿在阻止他,是他自己的声音。因为知道眼前的男子虽然看上去温雅有礼,但往往让他在无形之中被牵着鼻子走,这本身也是一种强势。他不想因为这种强势被迫接受好意,即便真的需要。他不能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想再一次与人分享自己的不堪。段希灵往前两步靠近半开的车窗,试探着伸手去搭白项英的肩膀。这是一个安抚性的动作,然而对方猛地哆嗦一下甩开了他。“别过来!”“白先生,先熄火吧,再来一次我可没有力气陪你赛车了……”“滚啊!”白项英很少冲人这么不客气地说话,对方还没有大的反应,他自己先愣住了。与此同时段希灵借着路灯看到驾驶座内白项英光裸的双脚,同样不合身的裤管被胡乱卷起来,露出脚踝上的擦伤和尘土。聪明如他,联想到前阵子的遭遇以及审讯室里霍今鸿对自己说的话,大概已经能够猜到对方消失的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白先生,那天我突然被特高科的人拘留,好在没被刁难,审了两次就放出来了。”“……”“是霍科长审的我,他问了我很多不相干的事,也问起了你。一开始我觉得奇怪,现在我明白了,你说与我见面会给你造成困扰,就是因为他,对吗?”这话果然让白项英安静下来,段希灵接着道:“白先生,你要是不想回饭店不如就先到我家去避一避,也方便说话,你看如何?”“……”“我们刚刚一路过来肯定惊扰了不少人,现在保不准就有人在冲这边看,你现在回去,难道还打算在车里躲一宿吗?等天亮之后又打算怎么办呢?”“我不知道……”“相信我,我不会做让你不愉快的事,但是现在你至少需要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好好睡个觉。”段希灵不紧不慢地很耐心地说着,保持单手探进车内的姿势,仿佛怕对方突然把车窗合上似的。“对了,你的助手呢,一直跟着你的那位?”“他不会再跟着我了。”“为什么?”“他死了。”原本已经接受的事实因为亲口从嘴里说出来显得愈发真实和残酷。白项英发起抖来,心想自己怎么就到了如此走投无路的地步,不只因为一个仆人的死,而是一夜之间他似乎失去了一切熟悉的东西,包括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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