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换地方住?”“白副官住的好,有窗户还有沙发。”“你要是觉得现在住得不痛快,我重新给你安排地方。”霍岩山忍了他的得寸进尺,心想既然不做勤务兵那一直放在后院也不是个办法,在找到差事之前可以先带在身边看着。几天后霍今鸿如愿以偿从后院搬到了霍岩山专用的小楼附近,虽然是跟警卫住在一块儿但档次明显比勤务兵高了不少,尽管跟白项英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霍今鸿14晦气玩意霍今鸿搬入东院后的某个晚上霍岩山将白项英叫到屋里。“我仔细考虑过了,今鸿这孩子感官敏锐,异于常人,做普通士兵实在浪费。”“司令是打算……?”“我打算送他去上学。”饶是白项英知道霍今鸿身份特殊,听到这话还是大为惊讶。送去上学,这简直是在把人当儿子养。而霍岩山自有一番打算:“省政府现在用的人当初都是从大帅手底下出来的,像吴世宗跟杨文虎那几个都留过洋,回来直接带兵当团长。”“吴世宗好像是在日本读过士官学校。”“姓韩的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土匪出身,这么多年打东打西比不上军校出来的黄毛小子。”白项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司令是想送他上学,然后去读军校?”“今鸿现在正是该上中学校的时候……年纪上可能小一点,但是我看也差不大多。”霍岩山道,“文化院的大藤理事前两天又来过一趟,叫我参加九月份的典礼。我看李宏烈的儿子在那边读书,听说是日本人和中国人在一起上课,两国话一起讲。李宏烈都敢把儿子交给日本人,那我送今鸿去念两年书应该也没大问题,问起来可以说是老部下的儿子。”李宏烈是青岛工商会议所的华董,侄子还在市政府任职。连他都这么做,那说明政府跟领事馆的确是“关系友好”,不怕受到南京方面的责难。白项英不太懂文化院那边的事,但理解霍岩山想送霍今鸿去上学的心思。若是从普通士兵做起,就这年纪不熬个三年五载连排长都当不上。虽然以他的资质将来立功有的是机会,但要是能去士官学校之类的地方镀层金,再结识一些官家子弟,那回来全然又是另外一种境遇。霍岩山现在兵是有了,奈何省政府那边没人,行事处处收到排挤,缺的就是上得了台面的左膀右臂。“司令打算什么时候送他去文化院呢?”“过两天我找大藤问问,日本人的习惯好像是夏天开始上课。”“真要送去上学的话最好是在市里安排个住处,或者住学校校舍,否则每天来回两三个钟头……”“那当然是叫他住学校去!怎么,我供他上学供他吃穿,难道还要雇个佣人伺候他?”霍岩山见对方煞有介事地已经安排起来,没有缘由的突然有点光火,“你是不是当老妈子当上瘾了?”白项英迅速住了嘴,一只手抬起来按住领口。他有点不明白对方这发的是哪门子火,因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听命行事,霍岩山让他回去看看“今鸿怎么样”,他就回去看,霍岩山叫他“给今鸿添点合身的衣服”,他就让人去置办。是霍岩山在叫他当“老妈子”,结果他吃力不讨好,当了老妈子还要被骂瞎操心。可像上学和安排住宿这种问题,就算现在不想到时候事情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我看你跟小兔崽子玩得挺开心!让你干别的事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霍岩山火气一旦上来了轻易灭不了,且发火目标逐渐从霍今鸿身上往别处扩散,“昨天宴会上那么多人,齐顾问也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不知道对他殷勤点!?”这说的是昨天济南来人,霍岩山在县城的饭店里摆宴会招待他们的事。自从塘沽停战协定签订之后长城一线划分非武装区,关东军的势力渗透到华北,河北通州一带成立了贸易联合会专跟日本人合做麻药生意。最近几个月该联合会在青岛市郊动作频繁,据说还组建了私人武装,省政府得知此事派专员前来视察。霍岩山自然是盛情款待以表诚意,表示冀东那块的情况自己并不知情。那名叫齐继尧的监察员此次前来顶的是政治处顾问的名头,听上去来头不小,实际上本人跟霍岩山一样是马贼出身。放在十几年前霍岩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如今不知怎么的竟混到省政府里头,除了手上没兵样样都比他光鲜。参加宴会的都是军中要员,酒过三巡丘八气露出来,餐桌上的话变得不干不净。那齐继尧嘴上对霍岩山以“老朋友”相称,实际言语间没多少客气,借着酒劲把他那些可作为饭后谈资的“糗事”全翻出来调侃一遍,包括“好男风”,“生不出儿子”,以及“去省里开会都要随身带个暖床的”,这让此时正好坐在对面的白项英脸上十分难堪。类似事情并非15对人不对事白项英被霍岩山从房里轰出来,一路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回到住处,刚要开门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拽捂住嘴巴。“今天结束的这么早?”白项英停下摸枪的动作,实际上因为去见霍岩山所以早就卸了武装带:“付参谋……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晚上跟老郭喝了点酒,顺道就想来看看你。”付聘退开一步让他开门,“警卫说你被司令叫去了,我本来想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老郭,也是霍岩山的警卫之一,跟付聘是老乡。两人进屋后白项英合上房门,付聘拽过他压在墙上,二话不说对着脖子和下巴一顿乱啃。房里没有开灯,白项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由他动作。“司令在干什么,怎么不干你?”付聘亲够了抬起头来,嘴里喷出酒气。……………………霍今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霍岩山安排他跟警卫住在一起,那地方十分偏僻,属于整个霍宅的最外围。夜深人静中他似乎忽然听到一点声音,从会客厅方向传来的。竖起耳朵又听了一会儿,大概是白副官飞快地从某段台阶上踩过,左右是没有修剪干净的灌木。脚步很快,但很轻,像是有意在控制声音。他知道像这样躲在房间里偷听别人走路“不好”,是类似偷鸡摸狗有些下流的行为。但自从搬到这儿之后他终日被关在房子里养伤,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和换药之外外无事可做,要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用耳朵听,可听来听去也就认得那么几个人的声音。他甚至无聊到听隔壁院子里王大东的叫声,以此判断那帮勤务兵什么时候开饭。白项英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了。自从那次挨罚之后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回避自己,偶尔在院子里见到也只是很生分地点下头。霍今鸿后悔当面质问他与霍岩山的关系,那话听上去像在兴师问罪似的,唐突无礼,一定叫他难堪了吧。可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霍今鸿考虑问题向来是对人不对事,好人干什么都是对的,恶人干什么都是错的。刚开始小兵们说的话对他造成冲击,他不想让白项英跟那些污言秽语扯上关系,因此拼命否认,在心里为对方开脱。但是后来他想通了,白副官是好人,好人再怎么陪人睡觉都是好人。那些污言秽语应该用在霍岩山头上才对,是他让白副官做那女人做的事,还放任底下的人在背后嚼舌根。没错,该被说闲话的应该是霍岩山!一把年纪为什么不好好讨个老婆,非要祸害白副官,白副官摊上这么个长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霍今鸿对姓事尚一知半解,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那些污言秽语的具体含义。他自己在心里做了一个不太恰当比方,认为白副官就像从前被瞿金江硬拐上山的那些女人,后来留下几个给兄弟们做老婆,被眼红的杂碎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搔浪。可这些女人有什么错呢,不是她们自己想上山的。霍今鸿很思念受白项英关照的日子,又懊悔自己“忘恩负义”伤害对方,越懊悔越思念,越思念越后悔。夜里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听到动静他有点坐不住了。霍宅是个南北贯通的院落,最大的一栋房子做会客厅用,二层是霍岩山的书房和休息室。除此之外还有栋独立小楼,本来是给霍夫人或者姨太太准备的,空置十多年最后霍岩山自己住了进去。白项英则是住在会客厅侧面的一处偏房内,白天无论是出门,接待客人,联络警卫还是去见霍岩山都十分的方便。霍今鸿刚溜出来就被值班的警卫看见:“这么晚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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