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这是把lt45,半自动……&ot;蓝青峰抚摸着枪膛,&ot;是位美国上校送给我们冯先生的。我离开部队的时候,他又送给了我……看不出这把手枪有二十多年历史了吧?还参加过欧战……&ot;他用左手反握着枪,伸出给天然,&ot;要不要试试?&ot;
李天然又一呆,仰头盯着面前那把手枪,犹豫了几秒钟才慢慢起身,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又注视了好几秒钟。
他四处张望,往前走了几步,盯着看二十几步外那段陡陡斜斜,大半倒垮的城墙,用左手一指,&ot;从下边儿数,第三个垛口儿左边儿夹着一块发白的石头……&ot;
蓝青峰摘下了墨镜,找了一会儿,才看见那块拳头大的白石头,脸上浮起一丝怀疑的笑容--
&ot;砰!&ot;
又有十来只麻雀惊飞乱叫。蓝青峰在谷中回音还在那儿飘荡的时候,往前抢了几步,仔细查看城墙头倒数第三个垛口。白石头没了。他戴上了墨镜,把白围巾撩到肩后,转身到了天然面前,接过了手枪,扣上了保险,声音有点激动,&ot;天然,天然……你真是天生的!&ot;
李天然没有说话,坐回草地,仰头灌了几口啤酒。蓝也坐了下来,&ot;你什么时候……你哪儿学的?&ot;
&ot;美国……马大夫女儿有个同学,山上有个小别墅。我们在那儿度过假……就打过三回……不难……&ot;
&ot;老天!你已经一身功夫了,现在枪又打得这么准……老天……&ot;
&ot;唉……&ot;李天然深深叹了口气,&ot;我师父一家四口全毁在这个玩意儿上……太行南北,山左山右,谁不知道&39;太行剑&39;顾剑霜?谁不敬畏太行派掌门?结果?四十年的武艺,一个子弹就完了!&ot;
风微微在吹。蓝青峰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ot;这还不说,靠功夫吃饭的人,给这个玩意儿给搞得……如今连饭都没得吃了……&ot;李天然呆呆地遥望着天空,目送着又一群野雁南飞。太阳开始偏西。
&ot;我知道,时代变了……&ot;蓝静静地说,&ot;我都不敢相信今天还有你们这种人……&ot;他又在摸手中的枪,&ot;唉……你大概是最后一批了……&ot;他取出了弹夹,一并放进背包,&ot;该往回走了。&ot;
李天然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闷。
他们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清理了下草地上的东西,到树后解了个手,上了毛驴。
在一步一颠的毛驴上,他逼自己一层一层剥掉离他太远的事。他没时间去担忧日军大演习,也没心情来感叹时代变了。他有眼前的急事未了。他知道今天是个机会,那张画报就在他夹克里。不用马大夫再提,他也看得出来蓝青峰认识人多。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没什么别人可以托……二人无语地下了驴,上了车。
&ot;听说你碰见你师叔了。&ot;
&ot;是……半个月前……&ot;果然,马大夫和蓝经常来往。他决定只要蓝青峰不提,他也不提是怎么碰头的。
&ot;跟你住?&ot;
&ot;是。&ot;
&ot;早知道的话,今儿约他一块儿来。&ot;
&ot;他上通州去了。&ot;
蓝青峰&ot;哦&ot;了一声。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很好开,只是路不怎么平,没法开快。西下的太阳从汽车后窗,穿过扬起来的黄土,直照进来。
李天然瞧见前头有棵大柳树,慢了下来,停在路边树下,熄了火,摇下了窗。
蓝青峰看了他一眼。天然也没言语,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张画报,递给了蓝,&ot;后排左边儿第二个,那个圆脸日本人,您认得吗?&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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