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梅姨娘,那就不同了,虽然她面上看着也是温温柔柔的,可没人的时候,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总能叫无意间撞见的拾儿浑身一冷。
那眼神,忒吓人。
拾儿抓着银票,轻飘飘的几张,却像是山一样重,又像是烙铁,握在掌心里,滚烫的。
她被这热意一激,嘴里的话也越发流利起来,很快就将梅姨娘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外头的天色也逐渐亮了许多。
最后,她十分肯定地说了一句:&ldo;梅姨娘,于栽培花木一事上极擅长。&rdo;
若生皱了下眉头,微微颔首,转身要走。
拾儿在后头追着问:&ldo;姑娘,眼下是否就能让奴婢离开?&rdo;
她迫不及待就要离开了。
&ldo;眼下,恐怕是不能。&rdo;若生转过身去看了她一眼。
拾儿张皇:&ldo;您说您说话算话的!&rdo;
若生笑:&ldo;眼下这情形,正好能打一词。&rdo;
&ldo;什么?&rdo;拾儿有些傻眼。
&ldo;出尔反尔呀……&rdo;
第090章温柔冢
拾儿面露震惊,张皇地张了张嘴,可未及言语,便被迎面而来的一块巾帕给严严实实堵住了嘴,挣扎半天也只发出几声呜咽来,连她自己亦听不懂这是在说些什么。
她久去不回,梅姨娘心中也渐渐生出不安来。
外头黑沉沉的夜色早已被晨风吹散,露出后头薄白的天光来。
启明星甫一升起,天空便也跟着泛出浅淡的橘色。
梅姨娘坐立难安,想想那盆花,又想想拾儿,终是一咬牙,站起身来,几步走至窗边,将紧闭的窗子推开了细溜儿一道fèng,举目往外看去。小径幽深,上头空无一人,檐下悬着的灯尚未熄灭,仍照得长廊亮堂堂的。
然而梅姨娘定定看着,胸腔里因为紧张而&ldo;怦怦&rdo;直跳的那颗心却像是沉入深潭一般,只觉周围漆黑一片,那廊下的光明,丝毫照不进她心间。
她盯着看了片刻,始终不见拾儿身影,心头愈加焦躁,兀地一抬手将那微微开了道fèng的窗子,&ldo;哐&rdo;一声,又给关了回去,而后转过身去,面向了不远处的那张大床。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那床上挂着的帐子却还是冬日里用的,看上去又厚又重,沉甸甸地垂在那,将一张罗汉床笼得严丝密fèng。
梅姨娘趿着软底珍珠绣鞋,脚步极轻,一点点朝着那张大床而去。
到了近旁,帐子里&ldo;嗬嗬&rdo;的奇怪声响,就骤然清晰了起来,像是一只破败的风箱,吹‐‐吹‐‐吹‐‐发出的声音却残旧而不成样子。
她似懊恼般。霍然扬手将帐子一掀,撩起了一角来,帐后锦被霎时映入眼帘。
也是极厚实的冬被,初夏时节里只这般瞧着,也似要叫人热出一身汗来。更不必说躺在那下头的人。
此刻被捂在这床被子下的人,亦是热坏了,面色涨红,额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子,喉咙里发出的&ldo;嗬嗬&rdo;声,听上去也像是在喊热一般。
梅姨娘抬手扇了一巴掌过去。嫌恶地皱紧了眉头,而后才不情不愿地将那被子掀开了一侧。
锦被底下的人一动也不动,只大口喘着气。
瞧那眉眼,赫然就是刘刺史。
他被梅姨娘一记耳刮子打得偏过脸去,嘴一歪。口涎横流,将好好一枕头给染得湿哒哒的,令人作呕。
梅姨娘看着,厌憎极了,那原本就已经皱得紧紧的眉头,这会更是将那一个&ldo;川&rdo;字印得几要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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