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知诚被他挤在里头,坐得更加逼仄,笑了笑,问:&ldo;你是蒋赟的爸爸吗?&rdo;
&ldo;蒋赟是谁?&rdo;钟叔愣了半天才恍然,&ldo;他不是叫蒋斌吗?&rdo;
章知诚:&ldo;……&rdo;
&ldo;那个字不念斌?我们一直叫他蒋斌的呀,他也没说不对。&rdo;钟叔惊讶完,又说,&ldo;我不是他爸,就是邻居,我和他爸以前是朋友。&rdo;
章知诚:&ldo;那他家长……&rdo;
&ldo;他没爸妈,只有一个奶奶。&rdo;钟叔用正常音量说话,完全没在意前后座的家长都竖着耳朵在偷听。
章知诚觉得不妥,提醒他:&ldo;这位大哥,小孩的事我们一会儿再私底下聊吧,蒋赟可能并不想让别人知道。&rdo;
钟叔这才反应过来:&ldo;哦哦,有道理,文化人到底不一样,想得真周到。&rdo;
家长会并没有什么特别,邓芳把学生们的摸底考成绩条发给家长,讲了讲高一年级的进度计划,以及期末考后的分班调整。
邓芳解释道:&ldo;请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勤勉班的设立是为了给部分同学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因为如果不调班,所有班级的上课进度都很快,有些同学可能不适应这样的节奏,会越来越跟不上。而勤勉班的进度会和年级教材同步,这样,这些同学基础好了,到了高三再拼一下,考上理想大学的机会还是很大的。&rdo;
钟叔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着手里的成绩条,就算他文化不高,也知道蒋赟考得不好,差不多就是全班垫底的水平。
他小声问章知诚:&ldo;大兄弟,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说,小斌要被踢出这个班啊?&rdo;
章知诚也小声回答:&ldo;这个不一定的,要看期末考成绩,还有好几个月呢。&rdo;
钟叔又问:&ldo;你小孩第几名?&rdo;
章知诚把成绩条给他看,钟叔很是大惊小怪:&ldo;第二啊!那不就是榜眼吗?你家小孩很优秀啊。&rdo;
章知诚笑道:&ldo;我女儿学习很自觉,是挺乖的。&rdo;
&ldo;有大人管到底不一样。&rdo;钟叔说,&ldo;蒋斌,不是,蒋……我还是叫他小斌吧,叫习惯了。小斌学习都是自己捣鼓的,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可惜了,投胎没投好,他能考上这学校已经很牛逼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成绩以后能不能考大学。&rdo;
章知诚说:&ldo;你回家和他讲,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高一才刚开始,叫他继续努力,进步空间很大的,千万不要气馁。&rdo;
钟叔连连点头:&ldo;小崽子倔得很,考成这样心里肯定不好受,估计会玩命儿地学。&rdo;
邓芳又说了这个学期的一些活动安排,任课老师们依次进入教室分享内容,时间久了,钟叔开始打瞌睡,章知诚看到他用手支着脑袋,口水都快流下来。
家长会结束后,邓芳身边立刻围了不少人,章知诚也想和班主任聊几句,发现暂时挤不进去,干脆拉上钟叔,去走廊上说话。
周围没有别人了,钟叔就想把蒋赟家里的事简单说给章知诚听,反正蒋赟只说暑假里的事不能讲,没说别的也不行。
&ldo;我和小斌的爸爸从小就认识,一直住在袁家村。袁家村你知道吗?以前都是田地,后来才划进城区。&rdo;
章知诚点头:&ldo;我知道,离我家很近。&rdo;
走廊有护栏,算是半露天,钟叔烟瘾发作,点起了一支烟,章知诚没阻止他。
钟叔憋了好久,贪婪地深吸一口烟,幽幽道:&ldo;小斌的爸爸要是还在,今天就是他来开家长会了,看到小崽子考成这样,回去估计会打断他的腿。&rdo;
章知诚静静地听着。
钟叔回忆道:&ldo;小斌的爸爸可聪明了,读书特别厉害,长得又周正,是我们那几个兄弟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他老婆找的大学同学,特别漂亮,两人很登对,结婚时我还做的傧相。&rdo;
&ldo;那会儿大家条件都不好,但是小斌爸爸很能干,大学毕业后没给人打工,自己开了个装修公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没两年就给家里新建了一栋楼。他家老头很早就没了,小夫妻和小斌的奶奶一块儿住,后来,小斌就出生了。&rdo;
&ldo;可惜啊,天妒英才,小斌出生没多久他爸就生了病,一查,是癌。得了病总得治吧?&rdo;钟叔掰起手指,&ldo;公司卖了,房子也卖了,那会儿房子不值钱,卖得挺亏。后面又借了债,折腾了两年吧,病也没治好,人就走了,才二十八呀,唉……小斌那时才两岁多。&rdo;
&ldo;他爸走的时候,家里欠了十几万的债,老太太有个大女儿,很早就嫁去外省了,也不可能帮还这个钱。小斌妈妈被自己的爹妈接回老家,小斌呢……说起来也真是作孽,他妈和他奶奶都不想要他,都想让对方养。&rdo;
&ldo;后来订了协议,小斌的外公外婆给了他奶奶十几万用来还债,说是提前给的抚养费,往后他们家女儿就和小斌没关系了。他奶奶没办法,拿钱还了债,真就是穷得叮当响。老太太那年五十多岁,也没文化,就靠着给人打扫卫生、捡捡废品,慢慢把小斌拉扯大。&rdo;
章知诚问:&ldo;那这些年,蒋赟的妈妈有回来看过他吗?&rdo;
钟叔摇头:&ldo;没有,一次都没有,可绝了。老太太也硬气,说不找她就不找她,反正我是从来没听说那女的回来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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