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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丈夫不顾家,只顾自己的事,妻子孤寂的心中才产生了空虚。这决不是假话。要是丈夫能敏感地窥得妻子的心里还有第三者的影子,那他绝不会一味去搞那种秘密研制工作,而会来陪伴妻子排遣一下心中的孤寂的吧。由于旧友又唤醒了她昔日的恋情,所以祥子才带有负疚的心理,想起大西来了。这时,她才觉得多少才使自己有一点儿赎衍。

对秋田的思念越强烈,也就会更多想到大西。虽然对丈夫的思念是随着一种责任感而来的,同时,紧紧地把自己和丈夫连在一起,也是做妻子的为了不使自己陷于不贞而产生的自卫本能。十二月十六日也就是健一生日,祥子遨请秋田也来,对秋田的旧情和对丈夫的思念这两种互不相容的感情,将搏击冲突、火花迸发。

十二月十六日那天一定让大西回来,为了庆贺健一的生日,也是为了使自己悬崖勒马。祥子竭力抑制着自己像激浪一般翻腾的旧情,给丈夫写信。给他写信也仿佛是为了扶正自己倾斜的心而添加助力。现在才真是需要大西的时刻,自从结婚以来,祥子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迫切地需要丈夫的安慰。祥子在信的结尾处加了一笔:&ldo;请千万千万回来吧。&rdo;那心情,简直像在祈求丈夫了。

3

这一天是星期六,日本劳灾协会的中央诊疗所只要没有急症,上午的诊疗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祥子邀请秋田五点左右赴约,他想早点儿去,把剩下的事料理一下,就离开诊疗所到大西家去。到达大西家,已经是夕阳西斜时分,初冬的太阳早早地落到了武藏野的地平线上。离约会的时间尚早,秋田却以为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

&ldo;正等着您的光临,请进。&rdo;门铃响后,祥子出来迎客,她红润的双颊显得神采奕奕。

秋田脱下鞋,踏上台阶,一阵香水味扑鼻而来。不消说,这是从祥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秋田好生奇怪,不由自主地又端详了一番正在为他拿拖鞋的祥子的侧影。虽不常见,但终究是老朋友了,今天祥子怎么擦得那么香?双唇也抹了猩红的唇膏。浓妆艳抹的祥子,使他几乎认不得她了。

&ldo;秋田君,请往这边来。&rdo;

秋田走到以前来过两回的会客室门口,站住了,可祥子仍在往里走,直把他引到自家的餐室里。

&ldo;这‐‐&rdo;秋田立即在餐室门口站住,不觉有些犹豫,因为丈夫外出,只有年轻妻子在家,却被让进内室,心里总有点儿不自在,同时又对室内的陈设感到吃惊。

&ldo;叔叔……妈妈……饼饼……&rdo;正在呀呀学语的孩子拽着秋田的衣角,含混不清地说。

&ldo;小健,对客人不能淘气。&rdo;祥子责备着孩子,俨然是一位年轻妈妈的神态,又对秋田说:&ldo;他爸爸不在,所以闷得慌,一见到有人来就格外快活。有时候推销员上门来,他也会去缠住人家不放呢。&rdo;

&ldo;这孩子真可爱,活像大西君。你要告诉我什么?&rdo;

&ldo;叔叔,有许多许多饭饭……&rdo;

&ldo;哈哈,有许多许多饭吗?嗯,真是许多许多。好孩子,几岁啦?&rdo;秋田以为他会伸出食指,没想到这孩子竖起了胖嘟嘟的大拇指。孩子有趣的神态,使秋田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ldo;是吗,一岁啦,真是个聪明的孩子。&rdo;秋田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那双与妈妈相像的大眼睛里浮现出惹人喜爱的笑意。孩子缠住秋田不放。秋田从这孩子可爱的笑貌中,伤佛看到了他爸爸不在身边的孤寂。

&ldo;今天刚满一岁,不过和别的孩子比起来,还真是小娃娃哩。&rdo;祥子接上一句。

&ldo;今天是一周岁呀!&rdo;

&ldo;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我想请你也一起来庆贺,所以邀请你来,打扰你了。&rdo;祥子侧着头笑着说。

&ldo;原来是这么回事儿!&rdo;秋田这才明白,房内的陈设和请他到餐室来的缘故。

餐室大小有六畳光景,中间的一张饭桌上,放着许多菜肴,最惹人注目的是在一只大蛋糕上插着一支蜡烛。看来这些菜肴大多是祥子亲手烹调的。&ldo;妈妈做的饼饼。&rdo;正像孩子说的那样,这些菜肴中都凝聚着一个母亲的深情。看到这些精致的菜肴,够让人垂涎的了。

饭桌四周放着四只坐垫,有一只是专给孩子坐的。

&ldo;原来是这么回事儿!&rdo;秋田又说一遍。不禁心想:这是孩子的第一个生日,无论大西多么热中于他的工作,今天一定会回来的。祥子借了孩子周岁生日的机会,虽然没将大西的行踪告诉我,但却干脆让我直接和大西见面。

&ldo;祥子君,太感谢你了。&rdo;秋田领悟到祥子的一片好意。&ldo;那么,大西呢?&rdo;

&ldo;还没回来。大概就要来了。我说过六点钟左右开饭的。&rdo;

&ldo;他已经回到公司,从公司回来吗?&rdo;

&ldo;不,我估量是从出差的地方直接回来的。&rdo;

&ldo;告诉过你,他肯定回来吗?&rdo;

&ldo;没有。不过,一定会回来的。他总是紧扣着时间赶回来的。&rdo;祥子的这番话,与其说她满有把握,还不如说更相信她自己。

&ldo;是自己儿子的生日,再忙也得抽空回来嘛。&rdo;但秋田的话音有些疑虑。他深知大西的脾气。大西会像个名演员赶戏场子似的,一分钟不误地准时赶来参加他儿子的生日家庭宴会。这一点秋田佩服得没话可说。他可以舍弃一切,将所有的精力投入事业之中。可他所从事的工作,正是秋田要竭尽全力去劝阻的。大西为了进行这一事业,撇下妻子孩子,不顾自己的家庭。仅仅靠几句劝导恐怕是无法制止的吧。那么,祥子面临的将是:既有坚定意志、又毫无商量余地的两个男子汉的激烈冲突。兴许在这毫不妥协的两个成人的信念冲突之下,这孩子的小小生日宴会上的欢乐气氛也会被无情地糟践殆尽。祥子明知会有这种结果,可还是邀来了秋田。

&ldo;健一,不可以这样。&rdo;

孩子虽让妈妈说了好几遍,还是在秋田的膝头爬上爬下。

&ldo;不,没关系,这孩子太可爱了。&rdo;

&ldo;秋田君,你早点儿成家嘛。&rdo;祥子竭力不动声色地劝说。

&ldo;不,我这么个穷医生,哪会有人看得上啊。&rdo;蓦地,在秋田的脑际闪过香澄的笑貌,他竭力抑制着自己。

&ldo;是这样吗?&rdo;祥子露出了那种令人难解的微笑。&ldo;确切地说,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rdo;

秋田一听就明白,她是指在大丸温泉那天晚上的事。那天,在祥子的热切追求下,秋田也没能说出什么理由而谢绝了她的一片真情。祥子才在那天晚上决定与大西结婚。尽管秋田了解祥子的真情实意,而自己也喜欢她,可两人终于劳燕分飞。那时的绵绵情意,随着时光的流逝,改变了形式,可仍在心底扎下了根,至今难以忘怀。从祥子的神情看来,她也跟自己一样地旧情难忘,这并不是自己的过敏吧。尽管祥子嘴里说希望秋田早点儿成家,但祥子正是从秋田至今孑然一身的情景中,获得了心灵上的慰籍。这也可以说是女人的自私心理在作祟吧。祥子并不知道秋田的真实理由,而遭到了冷遇,这对女人说来则是多大的耻辱哇!但是,秋田时至今日仍不打算向她吐露自己的难言隐衷,仍是支支吾吾。不过,不久就会真相大白了。秋田在祥子的语音中,隐隐感到她那藕断丝连的旧情,有意装胡涂,拉开了话題:&ldo;时间真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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