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份个例档案里,有三份出现高价药情况‐‐医院方面直接采取电子病历,开处方时主治医生没有主动向患者介绍过用药情况,都是直接安排对方去缴费取药。
为此,苏桐专门拿着病历和处方询问了自己的医生朋友‐‐
&ldo;只是普通的流感引发的咳嗽的话,不需要用你说的那几种药‐‐前提是你确定过肺部ct无阴影状况。&rdo;
&ldo;那用什么药合适?&rdo;苏桐问道。
医生开口给苏桐说了一种药名。
&ldo;这药名怎么这么陌生,我感觉我从来没听说过?&rdo;苏桐问,&ldo;而且效果真的好的话,之前在医院里面,怎么也完全没听医生提起啊?&rdo;
那位医生朋友在电话对面乐了。
&ldo;你觉着陌生很正常,医院里别说主动去给你开这种药‐‐即便你专门问,他们库存里也没有。&rdo;
&ldo;……哈?&rdo;苏桐疑惑,&ldo;不是说治疗咳嗽的效果很好吗??&rdo;
&ldo;对,效果太好就是医院里并不十分乐意广泛售卖的第一个原因。&rdo;
对方笑着说,&ldo;你想,都是治病,病人吃了一个疗程的药和吃了三个疗程的药,医院那边的利润能一样吗?&rdo;
&ldo;……&rdo;
苏桐在电话这边没急着说话,眉头却拧了起来。
&ldo;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就更简单了‐‐因为这药太便宜了。&rdo;
&ldo;这么说吧,假如只符合第一个原因,也就是疗程短见效快,在药物价格偏高、医院方面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他们也愿意接受。‐‐可是像这种药,价格低、几块一份,用不上就能治好,大家要是都用这种,那医院那些十几块几十块的药还怎么卖?&rdo;
苏桐皱紧了眉:&ldo;听你这么说,这种情况在很多医院里都有?&rdo;
&ldo;差不多吧。&rdo;对方笑了声,没多透露,&ldo;不过小苏你也不用气愤,这是正常的。其实多数医院里本身就是利润偏低,如果在药物方面也不许人家在保证最终疗效的情况下耍点心眼,难不成真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吗?&rdo;
苏桐叹气。
&ldo;这我知道。可我原本以为,至少有一些医院和医生,是愿意把病人少遭罪、把治病救人作为第一先决条件的。&rdo;
&ldo;还真不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比如记者行业里不就有你这么一位业界良心吗?&rdo;
医生朋友玩笑说:&ldo;可是这样的,大多已经被环境所迫把初心忘了‐‐毕竟都是人、都要吃饭;还剩那么一部分忍不了的,也都各自选择转行了‐‐做不出改变,那就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rdo;
临挂电话前,这位朋友还提醒苏桐:
&ldo;小苏啊,我知道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多半是又想在医院这方面做点什么新闻了‐‐不过听我一句劝,水至清则无鱼,哪个行业都是这样。&rdo;
&ldo;我懂。&rdo;苏桐微垂下眼,&ldo;没人真的追求完全理想化的至清,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do;
&ldo;如果一定要为我自己的行为找个出发点的话,那么就是再浑浊的水里一定还要有几滴坚持自清的‐‐在其他人肆无忌惮地随波逐流的时候,这些人要站出来,让其他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人在、还有这样监督的眼睛在看着他们。&rdo;
苏桐停顿了下。
&ldo;有畏惧,才不致无法无天。&rdo;
&ldo;否则,一浑到底的结果,就是鱼成了死鱼,水成了死水。&rdo;
电话对面沉默了很久。
半晌后,那位医生朋友在电话对面笑了起来。
&ldo;我得承认,小苏,我要是再年轻几年,可能真就要被你说动了‐‐现在说不动,大概到底是我已经完全被磨掉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了。&rdo;
&ldo;‐‐你说的都对,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像你一样。&rdo;
苏桐说:&ldo;我也只是个普通人。&rdo;
对方却笑着否认:&ldo;普通?你可不普通。你知道为什么我认识那么多记者,却只肯认你一个朋友吗?&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你是真的勇敢‐‐知道面对着什么、可能遇到什么后果的情况下,还敢凭着那腔初心咬牙坚持下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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