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狠心许照秋送的衣服,并不是特别合身。但到底是人家一片心意,在对方问起是否合适时,时涵撒了个善意的谎。即便不是百分百合适,所谓人靠衣装,高档面料一上身,把修直的身材衬得异常扎眼,像是线稿上了色,水晶球打了灯,浑然天成的气质令人耳目一新。换好衣服出去时,左梓乐在公共休息室练习倒立,惯常高冷的他破天荒地评价了一句:“你确实挺适合当明星的,加油。”时涵望着他完全被汗水打湿的背心,十分佩服地说了句谢谢。每次看到左梓乐近乎疯狂地锻炼体质,时涵便忍不住想,一定是跟表舅舅学的。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许照秋差了自己的助理过来,带他到工作室化妆做发型,弄好所有,时间刚刚好。天色昏昏暗暗,不应景地飘起小雨。许照秋在化妆室门口等着,看到他出来,毫不吝啬地夸奖:“不错,不愧是我一眼认定的好苗子,圈里的小鲜肉们该哭了。”时涵浅浅微笑,“有那么夸张吗?”“有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晚宴在一艘游轮上举行,车子开到码头,许照秋下车,撑开一把黑色雨伞。“走吧。”望着那张撑开的伞面,时涵犹疑了下,轻轻跳下车,站到伞下。两人并肩,撑同一把伞,朝扶梯走去。许照秋天然自带聚光灯,不疾不徐走在名流聚集的人潮,上前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每一个上来打招呼的人,都会不动声色地往时涵身上打量一遍,然后报以友好的微笑。时涵唇边挂着浅笑,在如针如芒的视线中应对自如。不少人小声议论起来,猜测他的身份:“没见过,是哪家的小少爷吧?”“不是吧,我听说冬音最近签了位新人,是许影帝亲自举荐的……”议论声难免传入耳,时涵只当没听到。和许照秋这种绯闻不断的男人出现在公共场合,这些事,早料到了。很快走入举办晚宴的大厅,耀眼灯光肆意倾洒,满眼金色装潢熠熠生辉,奢靡气息扑鼻。宴会尚未开始,时涵象征性地从餐台上拿了一杯酒,抬起双眼慢吞吞地在人群间搜索。人稍微有点多,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大约是装扮太精致,看他的人从一开始便没少过,幸好有许照秋顶着,上来递烟、敬酒的,打太极一般给推了回去。时涵心不在焉地啜着香槟,脑袋里再次泛起儿时那些碎片般的回忆。近来总是这样,一有空闲,便逼迫自己回忆过往,可惜那段消失的记忆故意与他做对,越用力越徒劳无功。他不由心烦意燥。宴厅嘈杂,忽然间,他听到许照秋唤:“山阑?”好似接通电流,时涵陡然间挺直身子。终于来了。杜山阑就是有这种魔力,来之前下定千万种决心要怎么怎么样,见到真人,斗志莫名其妙萎去一半,甚至不敢对视。没有听到杜山阑说话,倒是有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哟,这不是杜总的男朋友么,怎么和许影帝在一起?”时涵惊疑不定地抬起头,这不是前阵子和杜山阑在电梯里遇到过的那位裴总吗?听到这落雷般的问话,许照秋惊得瞪眼睛:“男朋友?时涵什么时候成山阑的男朋友了?”能平起平坐站在杜山阑身边,裴林显然不是会顾及气氛的人,站在对面笑眯眯地打量,好像发现天大的八卦。“许影帝,你和杜总关系那么好,居然不知道吗?上回我遇见他俩一起回家,杜总亲口说的。”许照秋震惊,转过头问:“真的?”“咳”时涵不合时宜地干咳,眼尾悄悄扫向杜山阑。依旧一身肃杀的黑色正装,只有胸前的领带换了条亮眼的颜色,上挑的狐狸眼寒冷地凝视,让人情不自禁地脊梁骨发寒。来之前,他设想过相见之后的一万种情况,可他要怎么才能算到裴林这号人的出现,还把这种他自己都快忘了的事捅出来。他万分艰难地开口:“裴总,其实我和杜先生……”裴林好奇宝宝一般皱起眉头,“你和他怎么?”时涵干笑,不敢看杜山阑的眼睛。“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许照秋张大嘴巴:“分手?你们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时涵急得直扯他袖子,拼命给他比眼神。到底是许照秋,倏然便懂了,朝他温柔地笑笑,不再多话。这点细小的互动,分毫不差地落入杜山阑眼中。凝固的空气快要把人冻伤了。裴林露出一副终于懂了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抱歉抱歉,你们不知道,以前我给杜总介绍过好几个他都不要,难得看到有人入了他的眼,怎么就分手了?为什么啊?”对方问得尤其恳切,时涵原地呆住。鬼知道他和杜山阑怎么分的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撒一个谎,要用一万个谎来圆。终于,杜山阑凉薄的双唇冷淡张开,说出一句极为冷淡的话:“不合适,就分开了,没有什么好探究的。”时涵缓缓顿住,心被狠狠掐了一把。很微妙的感觉,那瞬间有股庞大的错觉划过,好像他们确确实实地在一起过,因为顾忌,因为误会,因为千种万种的心意不通,遗憾分开了。他端起手中酒杯,一仰而尽,微笑说:“杜总,裴总,许老师,你们先聊,我去下洗手间。”杜山阑始终低垂眼,仿佛与他形同陌路。一场无聊的八卦落幕。支走了裴林,许照秋晃动手里的香槟杯,开玩笑说:“你们到底背着我做过些什么啊?”杜山阑久久注视时涵离去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公平竞争的游戏,我输给你了,前提是,认真对他。”猝不及防。许照秋愣住了好一会儿,怀疑耳朵出错。“为什么?这可不是你的性格!”“没有什么为什么。”杜山阑收回视线,“昨晚我仔细想过了,他说得对,给不了,就不要吊住不放,他想做什么,我无权干涉,我想做的,是让任何人无法伤害他!”许照秋不可置信:“山阑,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杜山阑却不再回答,冷冷转身,朝宴厅外走了。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当然因为那是最重要的人。昨晚坐在车里,看着时涵穿上许照秋的外套,收下许照秋的礼物,他倏地想通了。他与时涵之间,在进行一场无尽消耗的暧昧,既然从一开始就给不了,他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做出让对方误会的事?不止一次这样告诫自己了,可就是次次失控。必须得狠下心了,只要狠心一次,这场空耗就结束了。-空无一人的甲板,时涵端着大杯纯烈的威士忌,试图把自己灌倒。轮船已经驶离港口,天黑黑的,飘着蜘蛛网一样的小雨,海面也是黑的,像巨兽无声张开的大口。今晚没有带烟,他其实更喜欢烟的。烈酒下肚,撩起一丛鬼火。他用力把空酒杯砸进海里,忍着声音骂了句:“混蛋!”细雨逐渐淅沥,他无力地背靠船舷,拿出手机来看,他和杜山阑的聊天记录,原来停在了很久很久之前。他点开输入键盘,开始打字: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消息发送成功,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小时……没有任何动静。酒精在体内生效,身体开始变得软绵绵。许照秋打电话来了,应是问他去了哪里,沾满雨水的屏幕有些失灵,划了好几遍才把电话挂断。他几乎颤抖着手,拨通杜山阑的电话。他几乎在吼:“杜山阑!这招对你不起效了是么?”杜山阑那边很静,嗓音也冷静,冷静得有些无情:“你喝醉了?”时涵稳住语调,“没有,你出来,有话跟你说。”许久,电话里传来答复:“我让照秋过去接你。”时涵忘记了说话。他僵硬地放下手机,仿佛有指引般,抬头往游轮二楼望去。杜山阑站在船舷后,隔着一片冷雨,默默地注视他。他忽然知道昨晚那股无来由的心悸是为什么了,那是仁慈神明恩赐的预告,杜山阑车子离开的那一刻,他就该明白,这个人,不会再上他的当了。同样把戏,玩太多遍,总有一日会耗尽耐心。风和雨在耳边呼啸,时涵麻木地松开手机,身子往后仰倒,落入漆黑海水。落水声哗啦炸起,惊动巡查的工作人员,甲板上响起尖锐哨声。杜山阑的世界好像按下暂停键,所有理智构建的东西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只剩下本能,本能地想到,希涵……从那里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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