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南冷冷打断他:&ldo;要经费找财务那边,我还能变出钱给你不成?&rdo;
&ldo;不是,&rdo;路颖心里一急,脸都皱在了一起,&ldo;爸,那项目的开销已经超过审批金额了,我‐‐&rdo;
路新南眉头深锁,他鼻孔里出了一口沉气,心里火气跟着上来,手里拿着的文件登时被他一把摔在了路颖的脚前。
&ldo;砰&rdo;的文件夹磕撞地面,一声巨响,吓得路颖退了半步。
路新南不争气地睨了跟前的儿子一眼,&ldo;你说说,我养你还有什么用?&rdo;
&ldo;这么小的一桩生意都谈不好,你是不是就想证明给老爷子看,你比那傻子还不如,然后好把路家的家产都拱手让给那个傻子?!!&rdo;
路颖忙辩道:&ldo;那伙美国佬,太狡诈了。说好四五分成,他们不答应,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拖。&rdo;话说至此,他声音逐渐细若蚊吟。
担心路新南还有余气未发,他又信誓旦旦补一句:&ldo;您再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圆满完成交给您的。&rdo;
&ldo;小颖啊,不是爸爸不愿意相信你。&rdo;
路新南看向他,边叹息道:
&ldo;路德如今的发展你也看到了。现在的路德没有了路新匀,老爷子的手艺也不再如常,早已不如十年前辉煌了。手表行业一旦没有了技艺,再怎么经营,都难挽回这大厦将倾之势啊。&rdo;
路德的现状大不如前,业内虽然罕闻,但这在路德高层几乎是人人都已意识到的问题。已经上市的品牌企业,却依然靠着以前的老旧款式维持内部运转,这已显此品牌的颓唐。
现在的路德体制下的钟表技师,要不就是年纪太大,死守陈规;要不就是年纪太小,手艺在行当里说不上话,仍然稚嫩。
这样的企业,技艺上得不到更新,又缺乏可用的人才,如此再运作一二年,迟早会步入废旧淘汰品的坟墓。
路新南对此太清楚,&ldo;除非我们能找到路新匀生前还未来得及发表的作品,再冠上我们自己的名号,然后上市出售,才能挽回路德现在的局势。&rdo;
&ldo;不然,老头子一死,我们就是顺利把路德拿到手里了,那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留着路与那傻子迟迟没有动手。&rdo;
路颖听得连连点头,&ldo;是,那傻子一定知道那批表的下落,还有那款陀飞轮。&rdo;
路新南听到他的话,生了几分思虑,忧思重重。
他想着,一边看向路颖,嘱咐道:&ldo;所以你行事也不要太嚣张。对那傻小子,你该收敛的还是要收敛,明白吗?&rdo;
&ldo;我知道了,爸。&rdo;
&ldo;嗯,知道就好,下去做事吧。&rdo;话毕,他朝路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路颖关门离开,偌大的空间又余他一人。他叹了口气,支着办公椅转向后墙,眉头深蹙着,终于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城西街道拐角的一家旧式钟表店,下午是门可罗雀的冷清气氛。
坐在街对头,摇着蒲扇打发下午光阴的老人,看着过道行人也觉津津有味。
他拿着茶盏小抿一口,忽见顶着一顶黑色棒球帽的高瘦少年闪身走进了对面的钟表店,略有诧异,很快又被别的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此时张自纭正坐在店内柜台后,带着老花眼镜读报。感觉门前一道阴影覆盖下来,于是抬眼,看见有几日不见的路与正站在门后。
他推门进来,立在柜台前,对着张自纭冰冰冷冷地说了两个字:&ldo;手表。&rdo;
张自纭嗤笑出声,放下手里的报纸,无奈道:&ldo;年轻人就是性子急啊。&rdo;
&ldo;在这等着。&rdo;他扔下一句话,转身走到内间,很快拿出一个盒子。
路与刚摘下的帽子还拿在手里,这会儿从他手里接过装有手表的盒子,正要戴上帽子离开,就听见张自纭说:&ldo;一个愚字,用以自保,这是高明手段啊。&rdo;
路与提帽的动作一僵,他心中警觉,却没有外露,只是看向张自纭,没有出声。
&ldo;后生,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伪装。&rdo;张自纭也不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径自打开柜台的玻璃橱窗,拿出一块手表来。
&ldo;我这辈子见了多少人,看了多少副人心肠子,你装傻能骗得过那小姑娘,可骗不过我。&rdo;
路与闻言沉默片刻,将手里的帽子扣在柜台面上,心下却像松了一口气,&ldo;什么时候知道的?&rdo;
&ldo;第二次见你的时候。&rdo;他道,一边将手表从布垫上取下,在路与眼前铺陈开来,&ldo;想必你也已经把我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了。&rdo;
张自纭很是坦然,&ldo;行,也省事,省的我说话还得拐弯抹角,你知我我知你的,这样谈起来也方便。&rdo;
他说完,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刚取出的那块手表,&ldo;这是当初我在路家学艺时,你父亲赠我的,也算是他的遗款了。&rdo;
路与仔细看去,表盘在张自纭指下旋开的,是抛光恰到好处的水晶壳盖。去掉秒针的指针设计,时间仿佛在斑斓流彩的盘面凝滞。
盘面上细小的字母署名,彰示此表的确出自他父亲之手。
&ldo;外界都传我,当年从路家学里学成而归是因为家里出了事,哪里知道里面的明细都是你叔叔一人手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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