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依附爱情而生的婚姻就是地久天长。 裴杨开车到甄懿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没有划好的停车位,他只能靠边停车,一手握着手机给甄懿打电话,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附近是很常见的县城居民区,清一色米黄色落地,独门独栋带小院子,院子里总种了一棵树,估计到了春夏,枝叶蔓出墙头。小时候的甄懿就从这一片无数次跑过。 裴杨有点另类的情怯。他人际关系太淡了,父母亲缘也浅薄,不太清楚怎么讨长辈喜欢。他以前就是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儿。万一,万一甄懿妈妈不喜欢他? “裴杨!”甄懿站在路口的香樟下朝他喊。 裴杨回头,看到他了。甄懿穿着件米色华夫格的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刘海有点耷拉着,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甄懿跑过来,就在裴杨以为甄懿会抱住他的时候,甄懿停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杨心里有点不得劲,说不清楚的期待和失望。 “这边小巷子太多,有点难找。”甄懿又把手撤开了,有点怕冷似的抱住手臂,“快走快走,好冷。” “等等。我带了点东西。” 裴杨打开后备箱,甄懿窘迫地看了看,堆得满满当当的盒子,高档进口水果,人参铁皮枫斗之类的保健品,几盒高档护肤品和美容仪器,还有一箱茅台。 “?!你怎么还买东西了?”甄懿急得脸红,“干嘛弄这个!你别拎出来了,到时候带回去吧。” “我都带来了。”裴杨坚持。 甄懿只好和裴杨一起把东西往家里搬,一边搬一边嘟囔:“完了,我要被妈妈骂了。” 进了颇有生活情调的院子,里面就是正屋。这栋房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白色墙面和米黄色花地砖都有些年头,红木桌是五人可坐的圆桌,上面盖着个白色蕾丝的饭罩,旁边墙上挂着套快要撕到头的年历。 “坐吧。”甄懿给他倒了杯茶,他看裴杨有些局促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又说,“家里有点小,不要嫌弃啊。” 裴杨坐了没一会儿,问:“叔叔阿姨呢?” 甄懿坐在他旁边,捧着水杯喝水,面色如常地说:“我妈妈打麻将去了。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所以你一会儿,最好也不要在我妈妈面前问。去世蛮久了我上高一的时候。” 裴杨愕然,然后挺难过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就听甄懿说:“已经是蛮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们也没那么难过了。对了,晚饭吃了吗?应该没吃吧?饿不饿?” 裴杨诚实说:“饿。”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做饭不太好吃。”甄懿钻进厨房,拿过冰箱上挂着的围裙系上,“只能给你做炒饭吃。” 没一会儿功夫,一大盆炒饭端过来了,量大得像喂猪,最上面放着好几块可乐鸡翅。 在裴杨后来的回忆中,他也必须承认,这份炒饭有点太咸,米饭又有点太湿,绝对称不上美味。但是他就是哼哧哼哧把那一盆都吃完了。 甄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顺手给他倒了杯普洱,“真饿着了?可怜小孩。” 裴杨有点发饭晕,刚刚又开了三个小时的车,人有些疲惫。一开始还坐在沙发上说话,渐渐的,头一偏,就靠在沙发上了。 “裴杨,别在这儿睡。”甄懿拍拍他的头,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手感很好,又揉了一把,“去我房间里睡。” 裴杨又有点紧张起来了,“不,不太好吧。” 这和想要留宿甄懿的小公寓不一样。 甄懿拖起他肩膀,“睡一会儿吧。” 他就这么被带进甄懿的房间。甄懿的房间在二楼,向阳的那间。挺普通的男孩儿的房间,不大,常规的床柜和书桌,床单是挺朴素简单的蓝白格纹,上面随意地扔着件甄懿换下来的羽绒服。 “外套脱了吧。裤子,”甄懿纠结了一下,“裤子不要脱。” 裴杨很听话地脱掉外套和鞋子,然后躺了进去。床垫嘎吱嘎吱很轻地响,被子盖上来的时候,一股甄懿特有的淡淡香气铺天盖地涌过来。裴杨觉得放松,又觉得胸口连着脸孔发烫。 甄懿坐在床边,拍了拍被子,像照顾小孩,“你睡吧。我一会儿叫你。” 裴杨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甚至于醒来的时候,没有一贯的起床气,倒像是做了个回味无穷的美梦,心情柔软得不像样子。 房间里很暗,裴杨摸索着开了灯,灯一亮,门小小推开一条缝,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挺好奇地探过身来问:“同学,醒了?” 也是一双春水眼,说话声音很脆,总是笑眯眯的,像是很容易满足。跟甄懿太像了。 “啊,阿姨”裴杨舔舔嘴唇,有点慌张。 又因为躺在甄懿的床上,整张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窘迫地掀开被子下床,七手八脚地套外套。 “妈?”甄懿闻声进来了,看到裴杨脸色有点红,当即把甄妈妈往门外推,“妈,你怎么盯着人家小帅哥穿衣服?” 甄妈妈气哼哼:“就是没看见这种帅哥过才多看两眼。” 甄懿不服气地一挺胸,漂亮脸蛋往妈妈眼前杵,惹得甄妈妈连连后退,“行了行了,看了二十多年了。” 甄懿才回头对裴杨喊:“快来,我妈妈做了夜点心。” 裴杨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下了楼。 餐桌上放着一锅水果甜汤,放了苹果、莲子,还有糯米小圆子。 裴杨在甄懿旁边坐下,又说了一次“阿姨好”,又自我介绍:“我叫裴杨。” “哦,裴杨,是白杨树的那个杨吗?” “对。” “名字取得好,人也长得好,像雪地里的白杨树。”甄妈妈温和笑笑,“我看到你带来的东西,你这孩子,怎么带那么贵重的东西来?” “阿姨,一点心意。”裴杨艰难地应对善意。 “回家的时候带回去吧,我们家也就点粗茶淡饭招待你,哪能收那么贵的东西。” 太难了。 裴杨窘迫地坚持,又重复那句话:“阿姨,就一点心意。” 三推四让的功夫,甄懿把自己的甜汤喝完了,偷偷摸摸去舀裴杨碗里的,被眼尖的甄妈妈一眼看到,两根手指拍在他手背上,“干嘛喝人家小裴的?不能再去锅里舀吗?别人碗里的特别甜啊?” 甄懿羞恼地说:“裴杨都没喝呢。” 甄妈妈一听,这破孩子是在拐着弯地怪自己,当即说:“小裴快喝!喝完了还有。来的时候吃了甄懿做的炒饭吧,没吃好吧。” 甄懿嚷嚷:“他吃得可好了!吃了一盆!” 甄妈妈狐疑地看了裴杨一眼,耳朵尖有点红,面色倒是如常,又没反驳。她心里想,明天吃饺子,按照这饭量,小裴能吃上四五十个吧? 甄懿又在饭桌上哪壶不开提哪壶,轻声问:“妈妈今天下午打麻将赢了没啊?赢了不少钱吧?明天是不是能买斤排骨红烧啊?” 甄妈妈心虚地气笑了:“买两斤,你别剩。” 喝完甜汤,甄懿决定带裴杨出去逛逛。他在玄关套羽绒服,顺手围上围巾。回头一看,裴杨果然又一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酷相,修长的脖颈露在空气中,一点锁骨若隐若现,相当引人咂摸地性感。 “围上吧。”甄懿把那条高中时代闲置的红围巾缠到裴杨脖子上,轻快地推着裴杨的后腰,像幼稚园小朋友开小火车,前后脚出门了。 甄懿搓搓手,下意识地就去碰了一下裴杨的手,手心是热的,手指却是冷的,他索性牵着裴杨的手伸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五秒钟,快点热起来。” 可是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钟过去了,甄懿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裴杨的手蜷在甄懿的口袋里,抬头,看见的是南方冬天浓郁的夜色和寥落的星。 “刚刚饭桌上看你脸红。你也会脸红啊。”甄懿笑眯眯,“杨杨你这样子好可爱。” 裴杨相当机敏地察觉到了,上次冷战过后,他和甄懿比之前更加亲密。甄懿之前是不会说这种好听的话的,他们相爱以后,甄懿要不沉默,要不哭泣,要不对他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甄懿。”裴杨轻声喊他名字,“我们永远那么好行不行?” 而甄懿真心实意的:“裴杨,我之前没想过能和一个人那么好。” 他以为他不会有这样的好朋友。 在路灯下的时候,裴杨又把甄懿轻轻抱住了。 甄懿抬头,看到流萤飞舞的暖黄灯罩,挂在这衰败小县城的空隙上。掌心下裴杨的肩胛骨很坚硬,伴随着呼吸动作的时候又那么脆弱。他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想,我是要和裴杨好一辈子的。虽然这么说好肉麻。 两个人去外面转了一圈,还没遛到桥头,甄懿沿途买了杯热奶茶,小心翼翼藏在厚重羽绒服里,打起退堂鼓:“好冷,我们回家打游戏吧。” 一台落灰的小霸王被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 甄懿一边从纸箱里找游戏卡,一边不好意思地对裴杨说:“我之前都找不到人和我玩双人模式。”他抽出一把插卡,“今天我们来玩通宵!” 老电视机上出现魂斗罗三个字。 甄懿如愿以偿地选择了双人模式。 他盘着腿,有些兴奋地举着游戏手柄,射击游戏天生容易让人肾上腺素上升。裴杨倒显得很镇定,手柄放在腿上,表情酷酷地潜泳和击杀。 “裴杨!你是高手!”甄懿心想,我竟然也有神队友打配合的好运气! 裴杨唇角勾了勾:“还好。” 玩到十点多,甄妈妈敲门进来,脸上贴着面膜,“宝,你打游戏动静也太大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拆家呢。” 裴杨听到甄妈妈喊他宝,饶有兴致地看了甄懿一眼,甄懿有点脸红,“妈,我们不玩了,马上睡觉了。” “啊,我们家空房间是不少,可是没有厚被褥小裴你”甄妈妈面露难色。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睡觉习惯的,跟谁同房都睡不好。 甄懿颇为纠结地抠了抠游戏手柄,托刚才的游戏战友情谊加成,甄懿说:“那他跟我一起睡吧。” 甄妈妈点点头离开,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 裴杨舔舔嘴唇,嗓音有点哑:“你不是和别人睡就睡不好吗?”之前也总是用这种理由拒绝他。 甄懿点开纸杯鼠逃生,想玩儿最后一把,嘟嘟囔囔:“我克服一下。”他又不放心地看向裴杨:“你,不打呼噜吧,不踢被子吧?晚上会梦游吗?会磨牙吗?踹人?” “我睡相很好。”裴杨向他保证。 “那好。” 甄懿洗完澡躺进了被窝,还在拿手机看搞笑短视频,过了大半个钟头,裴杨总算出来了,全身上下只穿着条黑色内裤,乌黑头发上还滴着水,他用毛巾裹住头发,然后坐在床边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擦拭湿发。 甄懿第一次那么直观又完整地看清楚裴杨的身体。跟自己不一样,他的身体骨架已经像一个成熟男人一样宽阔结实,覆盖在肩背骨胳上的肌群分布流畅,在夜灯下泛着浅香槟色丝绸一样的光泽,冷感得让人齿寒颤抖。 裴杨是容易让漂亮小姑娘发疯的男人。 甄懿突然又像仓鼠似的躲进被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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