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虽然也还有事,却没立刻走。韩冈的讽刺之后,苏颂问他,“玉昆,这样就可以了?只推到契丹人身上?”
“子容兄是不是也松了口气?”韩冈笑着反问,他从百宝架上拿下一个黄铜物件,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举起来问苏颂,“这是六分仪吧?”
“嗯,就是六分仪。”苏颂起身,顺手将六分仪从韩冈手里拿过来,用手巾小心地擦了擦之后,就放回到百宝架原来的位置上,显然很宝贝这个器物,“有这个六分仪,测量纬度更准确了。”
韩冈很遗憾地摊摊手,不碰苏颂的心头肉了,苏颂的书房中各种奇特物件,有的韩冈能认出来,有的根本就看不明白,“可经度光靠六分仪还测不了。”
“等电报铺设开通之后,测经度就容易了。”
韩冈点了点头,经度是看当地时间和标准时间来计算的,六分仪在测量经度时没什么大用,倒是电报能将信息传递时间降到零,就是成本不低,但比起经纬度的精确测量带来的好处比起来,成本就微不足道了。
“有了经纬度,就是日后出塞追踪辽人,也不用担心迷路。”苏颂像绣花一样,把放上去的六分仪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其放得更加端正一点,一边问韩冈:“人犯还要查吗?”
“总得知道该提防谁吧。”韩冈走过来坐下,“但说是辽人,就是辽人,不会变了。”
“也没必要变。”苏颂虽老,眼神却犀利,笑着道破了韩冈的用心。
也许这一回的刺杀,没有所谓的黑手,但韩冈肯定是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过在这之前,幕后黑手的身份还是要先推到辽人的身上。
先把这件事定性,日后挖出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就少不了一个契丹细作的罪名。
勾结契丹,这个罪名即使宰相都担待不起。
即便是为了野心,即便是想要谋逆,在民间的声誉,都比奉契丹人之命搅乱中国的罪名要强。
华夷之辨,深入人心。
“不过章子厚这一回答应得爽快,应当与他无关。”苏颂又道,“今天看他坦率得很,没做亏心事。”
“他的嫌疑也就一两分。只是今天这事啊……”韩冈叹了一口气,他可不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章惇交恶。毕竟是多年的交情了,更有各种商务联系。
“买卖还做得下去吗?”苏颂问。
“当然做得下。”韩冈道:“有钱赚谁不赚?”
关西、福建两大势力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建立在两位领袖的交情上,多年的交情只是润滑剂,真正决定关系好恶的,只有利益。
只要双方合作带来的利益依然比相互对抗要多得多,那么对抗的次数必然会大大减少。
不过韩冈相信另一种说法是,即使双方交恶,只要一方觉得解决另一方的成功率太过渺茫,那么依然不会有过多的武力。
“平章,相公。”一名下人脚步匆匆地闯进门,“太后有口谕。”
正闲聊的韩冈和苏颂立刻精神集中起来:“什么事?”
“是给章相公的。具体是什么内容,一时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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