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向他的胸膛,诚实点头:&ldo;很累。&rdo;
他沉默了片刻,抚摸着我长发的手指突地一扬,拿起书案旁的那张面具,细细端详半响:&ldo;这段日子他一直陪在你身边?&rdo;
感受到他语中微微冷下去的音节,我仰了头,手指轻轻地将他宽敞散开的衣襟拉好,低声:&ldo;是啊。他一直在这里。而且……而且那日还是他救的我……怎么办?&rdo;
他不作声,玉般的肤色骤然一寒,眼神看向我时,慢慢变得僵硬。
许久,他随手将面具甩开,指尖低垂触及我的面颊时,不再温暖,而是带着丝丝冰沁的凉。&ldo;什么怎么办?莫非你还要以身相许报答他?&rdo;他扬眉笑,容颜和煦,墨黑沉沉的眼瞳却愈见深邃无底,偶尔,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锋芒。
本以为厚实无fèng的墙壁无端端出现了裂痕,缕缕冷风钻透进来,一点点吹凉了我心中的温度。我轻挑了眉,收回拢在他衣襟上的手指,笑了笑,自嘲:&ldo;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rdo;
无颜轻轻一哼,倏而垂眸,笑得高深:&ldo;那你倒说说,你怎么想?&rdo;
我低了眉,神色一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ldo;我若知道的话,那还用问你?&rdo;懊恼,心头也忽地泛起一丝委屈,一丝恨意,我爬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坐直。
那手臂先是任我离开,后又一下将我拉回去。
&ldo;我有办法。&rdo;他轻笑敛眸,看似漫不经心若无其事的神情,只是我的耳边却清晰传来了某人咬牙的声音。
&ldo;真的?&rdo;我欣喜看他,扬手揽住他的脖子,笑道,&ldo;什么法子?说来听听。&rdo;
他伸手将我的脑袋按回他的怀里,悠悠然道:&ldo;你别管。总之我有办法,本公子是决不会不会欠他晋穆的。&rdo;
我挣扎一下,最终抵不过他手上的力道,于是只能乖乖地伏在他怀中,心中依然放不下:&ldo;可是晋国还欲出兵帮我们围困邯郸。&rdo;
无颜冷笑,不以为然:&ldo;又不是安了什么好心。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乘乱扩张领土才是他要的目的,说不定,&rdo;他停顿一下,语气蓦地下沉,透出些许古怪,&ldo;他还欲借机灭了楚国这个位在晋国南户门庭的心腹大患。&rdo;
&ldo;就算是这样,他也是帮齐国暂时解了围。&rdo;
无颜又笑,轻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嗤然的不屑和张扬的骄傲:&ldo;哪里解围了?晋军不还在路上麽?再说就算没有他的那些个所谓的援军,我也能退敌。何须多此一举?&rdo;
说得容易!我闻言沉默,半天才挤出一句:&ldo;他是好人。&rdo;
无颜哼,漠然:&ldo;本公子不否认,他只对你好。&rdo;
我抬头瞪他,无语。
&ldo;不早了,睡吧。我看奏折。&rdo;他微笑浅浅,再次将我的脑袋按回他的胸前。
双手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赖着那处温暖,闭上眼,嘱咐:&ldo;我睡了。不许吵我醒来。&rdo;
&ldo;再说。&rdo;敷衍。言罢手臂离开,后又围上来,耳畔随即响起了丝帛倏然滑开的细微摩擦声。
&ldo;嗯?五万水师变做了步兵?&rdo;他自言自语地嘀咕,沉吟一阵后,慢慢笑开,依稀带着一抹恨意,定声下结论,&ldo;又是那家伙干的好事!&rdo;
我暗笑,掀开他的衣襟,把头藏了进去。
琥珀香气扑鼻而来,还有那隔着轻软衣料传来的咚然心跳声,没过多久便将我带入了一个迷恍的天地。
这一次睡得极其安心,伴着久违的、毫无牵挂的轻松,一觉到天明。
睁眼时,满室依然烛火燃燃,琉璃灯罩明悬溢彩,只是抱着我的那双胳膊已不在,我孤身躺在长塌上,身上盖着无颜的绯色长衣。
无颜呢?我转着眼眸四顾寻觅他的身影,眼光掠过墙壁窗扇时,这才瞧见那已被朝霞染得通红的窗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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