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能只瞧年纪,年纪大也许辈分小,喊叔叔的,喊伯伯的,甚至还有喊爷爷的。一拨接一拨,叔伯兄弟抑或哪哪的亲戚,小辈磕头,乌泱一跪。
再者是喊着&ldo;丁老板&rdo;的行里人,没完似的,恨不得首尾相接。纪慎语第一次见这阵仗,从前在扬州也热闹,纪芳许的朋友也陆续登门拜访,只是没这般壮观。
&ldo;慎语!&rdo;丁汉白喊他。
他疾步过去,还没来及问话便被推进客厅。丁汉白冲着一屋体面的叔叔伯伯,介绍道:&ldo;这就是做玉薰炉的纪慎语,石章做旧也是他,以前扬州的纪师父是他父亲。&rdo;
甫一说完,大家都面露吃惊,估计是因为纪慎语年纪小。纪慎语本身无措得紧,却一派大方地问好叫人,人家问他纪芳许的生平事,他便简洁地一一作答。
什么后起之秀,什么青出于蓝,丁汉白与纪慎语并立一处,接受铺天盖地的夸奖。有个最相熟的,拍拍丁延寿说:&ldo;玉销记的大师傅后继有人了,你该退就退吧,退了咱们满世界玩儿去,做一回甩手掌柜。&rdo;
丁延寿大笑,与那一帮同行喝茶聊天,丁汉白和纪慎语出来,沿着廊子走一截,停在角落说话。&ldo;要张罗一上午,困的话下午睡会儿。&rdo;丁汉白说,&ldo;自从雕了玉薰炉,打听你的人就多了。&rdo;
纪慎语难掩兴奋:&ldo;我以后真能当大师傅?&rdo;
丁汉白不答,他知道纪慎语喜欢雕刻,也喜欢造物件儿,这之间的取舍平衡他不会干预半句。纪慎语在这片刻沉默中知晓,靠近一步,音低一分:&ldo;你不是要收残品给我修吗?我当了大师傅也会帮你的,哪怕忙得脚不沾地也会帮。师父和你之间,我已经选择了辜负师父……总之,我最看重你。&rdo;
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屋墙内长辈们谈笑风生,院墙外街坊们奔走祝贺,丁汉白定在这一隅,猝不及防地听纪慎语阐明心迹。他想握住对方的手,犹豫分秒改成摸一摸头,不止是爱侣,也包含师哥的情谊在内。
如此忙碌到中午,午后终于落得清闲,一大家子人关上门,搬出麻将桌自娱自乐。姜廷恩三下五除二输掉压岁钱,拽着俩姑姑撒娇去了,而后姜采薇来报仇,没回本便也落了下风。
来来去去,只有丁汉白闷声发财,最后将牌一推,胡了把清一色。他不玩儿了,赢钱有什么意思,出门花钱才顶有趣。带着纪慎语,逛街加兜风,兜来兜去就到了玳瑁。
纪慎语揣着不薄的压岁钱,左右丁汉白火眼金睛,那他只等着捡漏。转来转去,丁汉白停在个卖衣裳的摊位前,马褂,宽袖对襟上衣,绣花腰带……他好奇:&ldo;老板,民国的款,挺漂亮。&rdo;
大的与老板热聊,小的去买了糖葫芦吃,买回来一听,刚刚聊完辛亥革命。纪慎语躲一边吃着,酸酸甜甜,抬眼却撞上人间疾苦。一白发老人,坐在树下垂泪,与这年节氛围格格不入。
一问,老爷子摇头不说。纪慎语注意到那包袱:&ldo;爷爷,您是卖东西,还是买了东西?&rdo;
老头扯嗓子哭嚎,惊动了聊得兴起的丁汉白。丁汉白颠颠跑来,没半点同情心,张口便问:&ldo;是不是有好物件儿?拿出来我保保眼儿。大爷,哭不来钱财哭不去厄运,您歇会儿吧。&rdo;
老头解开包袱,里面是个乌黑带花的器物。
丁汉白接过,一敲,铜器,大明宣德的款。&ldo;铜洒金,这铜精纯。&rdo;他不说完,觑一眼对方,&ldo;卖东西没见过哭着卖的,这是你买的吧?&rdo;
老头说:&ldo;我也不瞒你们,我叫人骗了。&rdo;
既然坦诚,丁汉白索性把话接住:&ldo;这铜绝对是好铜,器型款识也挑不出毛病,可是这通体洒的金不对,只是层金粉。撒完包了层浆,质感粗糙。&rdo;又问,&ldo;您老砸了多少钱?&rdo;
老头哽咽:&ldo;五万五,倾家荡产了。&rdo;
丁汉白笑话人:&ldo;这么完好的宣德炉铜洒金,才五万五,能是真的?&rdo;他掂掇片刻,故作头疼,&ldo;这样吧,三万,你卖给我。&rdo;
老头吃惊:&ldo;假的你还买?&rdo;
他说:&ldo;我看您老人家可怜,设想一下,要是我爸倾家荡产坐街边哭,我希望有个人能帮帮他。&rdo;拉老头起来,面露诚恳,&ldo;我是做生意的,几万块能拿得出。&rdo;
旁边就是银行,丁汉白取钱买下这物件儿。待老头一走,他揽着纪慎语立在人行道上吹风,说:&ldo;小纪师父,烦请您好好修修。&rdo;
纪慎语大惊:&ldo;这不是赝品吗?还要修?&rdo;
这表面一瞧的确是赝品,还是等级不算高的赝品,可它之所以作伪加工,是因为自身破损得太厉害。换言之,这其实是件烂不拉几的真品。
纪慎语问:&ldo;那残品值五万五吗?&rdo;
丁汉白说:&ldo;值的话就不用费劲加工了,而且值不值我都只给那老头三万,他得记住这肉疼的滋味儿,这样他才能吸取教训。&rdo;
再看那物件儿,通体洒金,色块却形状不一,纪慎语气结:&ldo;专拣难活儿折腾我!&rdo;骂完晃见路边一辆面包车,脏脏的,却十分眼熟。
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更眼熟,是佟沛帆和房怀清。
四人又见面了,大过年的,不喝一杯哪儿说得过去。街边一茶楼,挨着窗,佟沛帆剃了胡茬年轻些许,落座给房怀清脱外套,又要摘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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