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拜,愿尔螽斯衍庆,鸿案相庄!”司仪如同唱歌般的声音响遏行云,澜澈却浑身剧颤,屈辱至极——
这种身陷无边黑暗、完全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瞬间把他拉回百年前身处魔市任人摆布的无助境地,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包裹着他不断下坠。他曾发誓再不让自己陷入如此难堪无助、任人宰割的境地。可是百年前他被人捆在树心当作物件一般拍卖,百年后他仍被人禁锢着身体,木偶似地被按头成亲。百年岁月已逝,而他仍是毫无长进……
眼角泛酸,可不能视物的眼睛每流一滴泪都会带来钻心裂骨般的疼痛。满腹委屈愤恨还没来得及找到宣泄的豁口,第二道磅礴巨力便接踵而来。
澜澈的身体又一次被那股蛮横的力道操控着,再行一礼。
“二对拜,愿尔白首同心,不离不弃!”
有什么湿润的液体从眼尾滑落,坠入尘泥,如金玉相撞般的细碎声响被震天动地的祝福声掩去。
最后一道磅礴巨力随之而来,澜澈无力地闭上了眼,再不做任何无力的反抗。
三拜之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可就在第三道力量即将落下之时,一阵催命般急促刺耳的钟鸣响彻天际。
在场所有城民宾客停下手中的动作,尽皆仰头,错鄂地朝钟声响起的方向望去,目中皆是震惊和疑惑。
那是丧钟!
钟声袅袅余音过后,梅疏影哀恸至极的声音随之而来,传遍整个王城:
“王太后娘娘薨逝了。”
第71章算计
极尽华丽的宫城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沉重的丧钟滚雷一样响彻全城。王城里、宫墙内,时间仿佛刹那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滞住了,在场所有人在经历初时的惊诧震撼之后,齐齐望向钟声响起的烟波浩渺殿,然后又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哀恸者有之、震惊者有之、愤怒者更有之。
霜靖河曾有献祭灵力充盈地脉、稳定王城根基的功绩,很得城民敬仰。丧钟的翁鸣声还未散去,在场不少人当场奔溃失色,放声痛哭,本该喜庆热闹的婚礼刹那间悲声一片。
聆渊耳中轰鸣作响神魂俱震,悲从心起。母子之间血脉相联,钟声响起的同时,他的心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还来不及弄清这种异样的来源,沉闷的钟响就宣告了霜靖河的死讯。
——他的母亲、从小到大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初时的惊痛过后,聆渊强压下摧心裂肺般的悲痛迅速降下王令:“即刻封锁全城!戒严追凶!”
鲛族寿数可与天齐,霜靖河虽然多年来疯病缠身,却无任何会危及性命的恶疾,突然暴毙只可能是为人所害。
聆渊紧握双拳,手面青筋爆出,可怖至极:是谁,杀了他的母亲?
王令一出,场地上顿时一片寂静,不足片刻后怒声四起!
来此观礼的宾客多是魔域七十二城的大魔,身份尊贵,实力强横,怎么甘心被困王城?有人斥骂、有人愤怒、甚至有人暴言所谓城主大婚只是一场将众人聚集于此一网打尽的骗局!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可聆渊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可能改变想法的人。身边沸腾的人声他听而不闻,仅是长臂一伸把愣在原地的澜澈往怀里一揽,就要前往烟波浩渺殿——他没有忘记澜澈对霜靖河的敌意,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澜澈能陪在他身边,甚至不用说话、不用开口安慰他,只要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让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就已经很好了。
可还没等他打开传送法阵,一身素缟的梅疏影骤然现身,目光在聆渊和澜澈之间来回,眼神晦暗难明,仿佛凝聚着无声的风暴。
“王上,不必如此劳师动众。”说话间梅疏影抬手捧出一枚小巧玲珑鲛珠:“我有一个办法,须臾便知凶手是谁。”
聆渊身居高位近百年,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洞察力。梅疏影出现的当下,就有一个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脊背上泛起了微微凉意。
“……王太后娘娘生前留下的鲛珠必定封存了她的记忆,与她血脉相连的人的灵力能与之产生共鸣,再现王太后娘娘生前所见,自然也能知凶手真面目!”
不好的预感愈重,聆渊的脸色骤变!
无数个念头在聆渊脑海里连成一片,几乎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按照梅疏影所言,昨夜澜澈就已经和她换了身份,可是直到今日才出现在南郊,那么中间很长的一段时间,澜澈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杀死他母亲的人吗……会是澜澈吗?他想。
与此同时,忽闻梅疏影一声锐喝,双手捧起鲛珠——她要当众施法打开鲛珠中的记忆!
聆渊一怔,恍然想起他曾在王城设下坚不可摧的结界,用自己的力量庇护整个王城,梅疏影想要得到他的灵力打开鲛珠易如反掌!
果然不出他所料,心念刚动,那边梅疏影就已纳四周灵力强行开启鲛珠!
一个念头在聆渊心底怒吼着升起:不!不可以让她打开鲛珠、至少不能是现在!
“疏影住手!此事暂缓,本王先去看看母——”
他的话被梅疏影断然打断:“王上,您不敢看,是不想看还是您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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