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像围棋机械一样的俞晓旸九段好像不见了,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面露疲态的中年男人。“因为他年纪太小,我没有像给你布置任务这样地强制让他做,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回想起自己的儿子,这位父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跟他师兄比。方绪做多少,他就也要做多少。他妈妈拦着他,他都不听。”时光瞧了他好一会儿。他揉了揉眼睛,小声说:“那他应该很想得到您的夸奖吧。”俞晓旸抬起眼睛,他的眼睑上因为细纹而多了好几道褶,这些皮肤纹路给他带来了温和的印象。“是啊。”这位父亲说,“我猜也是这样。”“只不过,等我猜到的时候,好像有点太晚了。”他拾起桌上的水杯,啜饮一口。时光望着他,复又看了看摊在桌上的那张棋谱。“你呢?你也跟小亮一样,有自己一定要这么做理由吧?”俞晓旸的声音扰乱了他的思绪,“因为这些天以来,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没有抱怨过。“可是,做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真的不想抱怨吧?”他看着时光的眼睛,“反反复复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同一件事,重复成百上千次,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我不觉得世上有”人平白无故就能受得了这样的事。”他说,“所以,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理由。”他看着时光。话刚起了头,感觉喉头有些沙哑,慌忙清了清嗓子:“因为……我不想输。”“如果我半途而废,那就是输给了……没有人在身后就不能前进的自己……”他吞了一回口水,脖子上梗出两条青筋,“我答应过别人,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围棋。答应过的事情,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不可以反悔的。所以、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就放弃,这只是开始而已……放弃了算什么?“所以……就算我不知道,你的用意是什么,我还是继续做了。我想……只要我继续做下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他搓了一下鼻子,眼眶有些发红:“我真的觉得我能,真的。”“……那就去做吧。”俞晓旸瞧着他,随手把刚才被他撂在一边的棋谱递过去。时光微微垂下眼睛。他攥紧拳头,看向谱面上的十九路棋盘。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合,即将离开这里前,时光半抓着铜把手。早春的清风从他面前拂过,带着一点沁人心脾的凉意。“……俞老师。”他站在门外,冲着楼前偌大的空地望了一会,才扭过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什么事?”俞晓旸还是老样子,在桌前伏案。“我……”时光咬住下唇,一丝紧张浮现在他的脸上,“我,昨天那个……那个死活,我到底,得了……多少分啊?”反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一百分。”他说。时光扶在门上的手顿住了。有一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这让他禁不住连着问:“啊?什么?”“我说,是一百分。”俞晓旸好像对他笑了:“我从来没把你算在那个组里。”办公室的门合上了。时光一步一步地从二楼拾级而下。清早有一股烟味,还有露水和草的味道。他下到一楼,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顺着脸上的热意摸了好几把,倏然才发现自己流泪了。这么多年过去,方绪还是觉得,他最难办的事情之一,就是去找他老师俞晓旸。……也可能没有之一。棋院没有专门的车库,他开着车连绕了半圈,才在东南角馄饨摊子边上把他那辆新入手的马自达停好。他停好车,弯出东南巷子口,朝西侧靠马路的大门方向走,临走前不忘把那两斤鲜冬笋从后备箱提出来,那是拿来孝敬他老师的。连着走两三百米,迎面一排红旗招展,尽头连扥了五六盆花篮,最靠里的地方悬了个彩印的挂幅,上边写了一串韩文。他看不懂韩语,不过他知道,最近两天方圆棋院正在接待韩国来的棋手。上午时《天下围棋》的记者刚刚才采访过他,到现在他身上还穿着受访时的那套行头,头发也是抹过的,一头乌黑迎着晌午的阳光熠熠发亮。他提着两斤鲜冬笋,走着走着都觉得自己脚下生风,配上一头发亮的头顶,好像他整个人都成了银子做的,又惹眼又风光。可能是他头发抹得太亮了,当他顺着棋院门口主干道朝里走的时候,一些从棋院附属培训机构走出来的冲段少年时不时向他侧目,有些似乎还认出了他,三三两两地拉住旁边的同学小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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