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ldo;她既累了,让她回去睡吧。&rdo;
我微一冷笑,鼓起勇气起身道:&ldo;陛下龙体要紧,还请早些歇息。微臣先行告退。&rdo;
皇帝道:&ldo;朕还没有说完,你留下。&rdo;
眼见李演就要出门,我忙又道:&ldo;黄女御年纪小,自然贪睡。陛下还是留下她吧。&rdo;
皇帝若有所思地扫我一眼,我只觉得肌肤一麻,忙低了头。皇帝又冷冷向李演道:&ldo;罢了,就让她睡着吧,不必惊动。&rdo;
待李演退了出去,皇帝笑道:&ldo;朕和你有要紧事说,你却怕得罪一个女御。&rdo;
我被他一语道破了心事,不觉双颊一热:&ldo;黄女御不是极少面圣么?好容易来了,就这样回去,不是会被人耻笑么?陛下既让她来,就不要送回去了。&rdo;
皇帝嘿的一声冷笑:&ldo;等你做了贵妃,再管朕的床榻不迟。&rdo;我心中一跳,垂首欲深。只听他又道:&ldo;黄女御不是朕召来的。想是她使了钱,李演才让她来侍寝。&rdo;
我一怔,讪讪道:&ldo;想来李公公定然安排妥当。&rdo;
皇帝笑道:&ldo;这个老东西!&rdo;转而温然道,&ldo;有朕在这里,你不必怕得罪任何人。&rdo;
李演是他的心腹,为他安排女御侍寝倒也不奇。李演老了,受贿是一个栖栖遑遑又时日无多的老内监最大的乐趣,所以皇帝也懒得理会。只是他得意得有些轻佻的笑容教我生厌,随后的柔声低语又令我心中发冷。这些年轻美貌的女御不过是由各地敬献的玩物,恐怕他连她们姓什么都不尽知道。
雨露均沾,却终究&ldo;悾悾而不信&rdo;[171]。
忽听皇帝唤道:&ldo;玉机。&rdo;
我醒过神来,微微一笑:&ldo;陛下有何吩咐?&rdo;
彼此凝视片刻,竟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兴阑珊:&ldo;罢了,你也累了,回宫去歇息吧。有话明天再说。&rdo;
第三十八章括囊无咎
芳馨候在仪元殿外,见我出来,忙为我披上斗篷,却抱着一只青瓷雕花手炉犹豫着要不要给我。我笑道:&ldo;正觉得有些冷,拿过来吧。&rdo;春夜和风中有周密隐藏的寒意,将手炉抱在怀中,方始有笃实的温暖。
芳馨笑道:&ldo;知道姑娘怕冷,就备下了,想不到真用上了。&rdo;说着命小丫头好生提着灯,扶我下了石阶。出了定乾宫,又问道:&ldo;姑娘怎么这样快便出来了?奴婢以为还要等好一会儿呢。&rdo;
以乍热的指尖揉了揉眉心,鼻尖有虚浮的暖意,愈加觉得头重脚轻,&ldo;说得好好的,被扫了兴致。&rdo;
芳馨一怔:&ldo;奴婢才刚看到一个脸生的女子进了寝殿,不过一会儿已经派小丫头出来看了好几次,最后仿佛托李公公去御书房看。莫不是那位女御……&rdo;
我一哂:&ldo;黄女御不是等得困倦,都睡着了么?如何还能托李公公去御书房?&rdo;
芳馨道:&ldo;奴婢可以断言,那位黄女御绝没有睡着。&rdo;停一停,又道,&ldo;李公公为何要这样说?陛下还在忙碌,女御却睡着了,极有可能被送回去的。&rdo;
我冷冷道:&ldo;幸而我开声留住了她,还险些被怪罪。倘若黄女御并没有睡着,却无端被送了回去,姑姑说,她该恨谁呢?&rdo;
芳馨微微一惊,掩口道:&ldo;是姑娘……&rdo;
我驻足叹息:&ldo;李演分明是要我结怨于后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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