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母亲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她曾经浓密微卷的头发如今稀疏得可怜,面颊不再饱满充盈,脖颈的皱纹弯曲地趴在皮肤上。她直愣愣地看着胥紫英红着眼眶走回洗手台前,取出化妆棉卸去浓密的睫毛膏、厚重的眼影、晕花的口红,像是褪去一层金装玉裹的壳。和这层壳同时褪去的,还有她竭力装出来的严厉而果断的神气,露出一个脆弱着老去的母亲。裴央近乎哽咽,却尽力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走到她身后,轻手轻脚地帮她将插在头发里的夹子拔出来,一点一点解开被扯乱的发髻。她拆得不熟练,偶尔磕绊一下,胥紫英动不动翻她个白眼,嫌弃得紧。“妈,咱们不能病急乱投医。沈亦他是个伪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罢,你不能因为他在感情上伤害了我们,就报复性地偏到另一头去。这是不理智的。你现在和拉马尔走得很近……”胥紫英听到这里,此地无银地压低嗓子,瞪圆了眼:“你别瞎说!”裴央装作没有看到,她并不打算纠结于胥紫英的私生活,而是就事论事道:“你在董事会上和拉马尔一条心,即便明明白白地知道拉马尔正赶鸭子上架,要把公司卖了套现,也决定支持他。”胥紫英没有反驳。裴央拾起洗手池边的木梳,帮母亲把细碎的额发梳到脑后,松散地扎了个马尾。“这无非是因为你自信看清了拉马尔的意图,而他暂时还没有背叛你。这就像个比烂的游戏,你开了左手的牌,烂得不忍直视,就咬定了要选右边。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指不定明天拉马尔会有别的打算,也可能有些事情他也无法掌控,再或许他能把咱们都拽更大一坑里。”胥紫英瞅着镜子里自己的发型,许久没出声。她把头转到左边瞧瞧,偏到右边看看,不满意这不及格的马尾,干哑着喉咙抱怨道:“你这扎的什么,丑死了。”裴央笑出声来,胥紫英跟着也笑了。片刻后,胥紫英严肃了表情,“你爸爸是个死轴的人,等他出来,哪还有得谈?不卖不卖不卖,像个传家宝似的揣怀里就一定是对的?”“就是。”裴央收拾起桌台上的卸妆棉,附和道。“沈亦呢,就是条走狗,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知道吗?”胥紫英厉声道:“他们脑子里头都只有公司,哪会把咱们母女放心里?”“我知道。”裴央乖巧地应下。“只有妈妈是一心想着你的,妈妈是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我们两个才是互相唯一的依靠……”胥紫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见胥紫英的态度有所缓和,裴央赶紧抓住机会问:“妈,爸爸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几十年来,胥紫英和裴长宇之间算不得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大难临头,他们夫妻没有山盟海誓的爱情,却有着更为紧密的联系——利益。胥紫英不是半点事都扛不住的妻子,如果不是有什么隐匿的原因,她不会轻易另择良木而栖。从裴长宇出事以来,取保候审的日期一拖再拖,胥紫英二话不说地挑起担子,既是为了家里,也是为了裴长宇。当沈亦尝试说服伯曼高层积极与监管达成合作,胥紫英则尽她所能活动了检方关系,为商定罚款金额做好铺垫。直到两个月前,胥紫英和沈亦明面上至少还是一条心的。裴央吃不准究竟是什么使得胥紫英忽然转变了态度,甚至有种对裴长宇恨之入骨,想要报复他的意味。随后是胥紫英千方百计想要撇开沈亦,和拉马尔二人左右董事会的决策。随后传来他们二人想将裴氏弃之不顾的风闻。随后裴央看到胥紫英和拉马尔举止亲密,共登一架私人飞机的照片。“爸爸有别的女人了,是吗?”裴央鼓起勇气,终是问道。房间里一时静极了。胥紫英难过地笑了笑,看着镜子里裴央清澈的眼睛,坦白道:“裴央,要真是这么简单,该多好。”小红裴央不是什么商业奇才,自然没能说服胥紫英放弃和苏萨合作的计划,她今天来找胥紫英,诚然也没做这个打算。究竟什么是最好的决策,她实在摸不准。她费尽口舌换回一个结果——胥紫英同意在正式上董事会表决收购协议之前,和裴长宇见个面。胥紫英答应得勉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胥紫英心知肚明自己的意图早已瞒不过裴长宇,但这些暗流涌动本可以不掀到台面上来。若是今后利益相谋,便是志同道合;若是恩怨互不相欠,也可分道扬镳。又或是事情再有变故,裴长宇回不来。那么她相助拉马尔,游说董事会,拉拢苏萨的tek控股,这些都是之后必须要走的路,无非早走了两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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